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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畹兰见到叶天卉,也是喜出望外,她打量了她好一番,赞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如今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叶天卉听着便笑了:“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外在衣着略有不同罢了。”

周畹兰微怔了下,之后自己也笑了。

她笑着说:“是,确实只是衣着而已。”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倒是有几分亲切。

彼此之间也曾经是针锋相对的对手,如今异国他乡相遇,身份和以前又不相同了,换一个角度,似乎也可以成为朋友。

恰好这时候开幕式要开始了,叶天卉因还要参加开幕仪式,便简单和周畹兰说了几句话,约定回头再聊。

比赛很快开始了,这次比赛为期六天,分为预赛和决赛,叶天卉事先对这些马匹都已经做好了功课,整个比赛可以说是按照她预想的在进行,比赛结果和她心里押下的胜负几乎一模一样,唯独让她意外的是那Goodwood The Stars,确实是当时名驹,但凡比赛,便没有马能追上它,可谓是横空出世,所向披靡。

好在地狱王者也不遑多让,来到英国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虽依然有些水土不服,不过也是首战告捷,顺利取得头马。

接下来,连着几日的比赛,地狱王者和Goodwood The Stars并未遭遇,但彼此都是齐头并进,在分别的排位赛中披荆斩棘。

这么一来,地狱王者热度越发发酵,而Goodwood The Stars更是备受关注,双方马迷都对心爱的马投以极大热情。

香江方面更是炒作得沸沸扬扬,隔空为地狱王者呐喊助威,甚至有部分狂热马迷跟随地狱王者来到英国,为地狱王者呐喊助威。

只是在伦敦,双方马迷却是越发如火如荼,就在最近的一挡热播赛马电视节目中,两位嘉宾因为对这两匹马持有不同看法而公开发生了激烈的争辩,甚至争辩到了拍桌子的地步。

情况越演越烈,以至于记者随便采访一个政要或者明星,都会特意提到,你支持Goodwood The Stars还是地狱王者。

遇到这种敏感消息,没有人敢回答,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被另一方的支持者说吞噬。

事情演变到这地步,所有人的情绪都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这种外在的热烈自然也给马务工作人员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这是地狱王者第一次征战海外,香江马迷作为娘家人那是鼎力支持,伦敦方面全都在翘首以盼。

地狱王者到底能不能克服水土问题,在宝驹林立的伦敦打败Goodwood The Stars,勇夺马王之位,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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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伦敦突然开始下雨了。

这个月份的伦敦是潮湿的季节,降雨几率确实比较高,叶天卉属下专业人士也预测到这一点,并适当地做了特殊季节的赛马训练。

不过谁也没想到,比赛所在的赛马场附近竟然气温骤然下降,连续雨季更是让大家倍感寒凉,很多人只能拿出来厚实的外套。

而这次比赛所在的赛道本就是山地,山地海拔较高,气温尤其比较低,那潇潇冷雨中甚至夹着的一些细微雪花。

这种罕见的天气对于马匹来自然是一个意外。

当意外来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机会还是挑战。

不过雨夹雪的恶劣天气并没有阻挡马迷们的热情,电视台赛马节目的收视率连创新高,马迷们纷纷下注,更有人疯狂围堵在马场外,等着一瞻地狱王者的风范。

还有人将地狱王者的照片洗出来,放在橱窗,印在挂历上招揽生意。

然而,此时叶天卉却隐隐意识到了不妙。

如今的地狱王者自然是有着横扫千军的气势,只是如今它被捧得越高,这路走起来越是艰难。

一则这次的比赛必是要让磅的,根据地狱王者以往的成绩和表现,这负重必然不低,高负重自然给地狱王者带来拖累。

二则赶上这种恶劣天气,哪怕雨夹雪停了,但是跑道泥泞,地狱王者参赛经验少,不曾经历过这种天气,林见泉也没有这种经验,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挑战,这都给他们的发挥带来很大不确定性。

而英国本土的骑师和马匹,他们有英国大比赛的参赛经验,经历丰富,也应该受过这种极端恶劣天气比赛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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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前一晚,虽然不曾有异常的雨夹雪了,不过依然是阴郁连绵不绝,过空气依然是湿冷湿冷的。

这天晚上,叶天卉开了一个简单会议,分析明天对手们的策略以及他们的应对,不过开会的时候,林见泉却不见了。

叶天卉:“人呢?”

孙家京拧着眉:“他过去跑道了。”

叶天卉:“嗯?”

孙家京无奈:“他说,现在雨势变了,他想再去看看跑道的路况。”

其实跑道的路况自然是重中之重,叶氏马务公司麾下的技术人员早已经将那跑道研究透了,地形图都挂在这里了,就在中午,大家还亲自重新勘察了一段。

没想到林见泉又去了?

面对大家疑惑的目光,孙家京道:“他说他想再看看。”

叶天卉颔首:“也行。”

明天是他要驾驭着地狱王者跑过那条山路,他需要踏实,需要眼见为实,需要心里有底,那就让他去吧。

会议结束后,叶天卉离开公司。

待在公司里尚且不觉得什么,但是一出公司,那湿冷公司竟是浸入骨髓的冷。

叶天卉坐在真皮座椅上,侧首看着窗外,萧瑟寒雨中,五光十色的灯牌流光溢彩,远处的伦敦眼在雨中轻轻转动着。

这样的伦敦是璀璨的,也是寒凉的。

叶天卉便想起林见泉。

明天是他的巅峰之战,这一战若赢了,从此他便在伦敦赛马行创造一段历史,成为一段传奇,他的名字将成为香江跑马的象征。

但是如果败了呢?

不会有人记起来他曾经的荣耀,人们只会轻描淡写两个字“惜败”。

人们的热情总是聚拢在胜利者身上的。

有人胜利便有人会失败,但是谁愿意当那个失败者呢?

她微合上眼睛,低声吩咐司机道:“上山。”

显然她的命令让司机有些茫然,她便补充说:“去赛马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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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夜雨中,叶天卉抵达了跑马地,问过这边的工作人员后,知道林见泉从下午时候就过来了,一直没走,他一直走在跑道上。

叶天卉拎着一件外衣,举着伞过去跑道,这跑道依山而建,绕环着摩理臣山道蔓延弯曲。

在这茫茫夜雨中,叶天卉看不到林见泉的身影,只能看到孤零零的路杆撑在跑道旁。

叶天卉举着伞往上走,路并不好走,泥泞,打滑。

她想象着明天地狱王者的马蹄踩踏在上面的感觉,想象着明天可能的场景,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

若是行军打仗,她自可以握紧手中剑披荆斩棘,哪怕腹中无粮,哪怕身后无兵,那又如何,她依然可以挺直腰杆去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只是有些事,是人力说不能为,一个人的成功竟是要看天意。

她这么沉默地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了前方夜色中的一抹身影。

他举着伞,蹲在跑道上,用手摸索着地上的路,一点点地往前挪。

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头看过来。

湿冷的夜雨中,远方微弱的路灯投射过来,他冲她抿出一个笑。

之后,张了张唇,他低声解释说:“我想亲手摸一摸这条路,下雨了,下了这么久,山路的松软坚实,我都想用手触碰一遍,只有这样明天我才能精准地知道地狱王者的那一次落蹄的感受,才能最精准地把控节奏。”

他看着她道:“只有我自己用手摸过才能知道,才能最清楚地记住,别人都不行。”

叶天卉并没说什么,她只是走到他身边,将手中那件夹克外套披在林见泉身上,又帮他拉上拉链。

当拉链拉到他脖颈处时,她的手指蹭到了他下巴处的肌肤,她感觉到了他肌肤上的寒凉,他的体温低得惊人。

她无奈,又很心疼,隔着夹克抱住了他:“你这样万一感冒了呢?”

被她抱住的林见泉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之后,他缓慢地放松下来。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肩膀上,闷声道:“不会,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我不想病,那就不会病。”

叶天卉轻叹。

此时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她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用手轻轻拍抚了他的后背。

她低声道:“我陪你吧。”

林见泉摇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