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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药渣子收拾完一拨,又倒上一拨新的,那地面从未干净过,似乎就连地砖都染上了药气。

苏邀月提着自己的裙,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药渣子,跟在陆枕身后进了吴氏的主屋。

因为体弱,所以吴氏的屋子不透风,如此一来,那种药味就更加重了。再加上,吴氏不能起身,每日都需要丫鬟照料擦洗,除了药味,还有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苏邀月站在陆枕身后朝床帐子里看了一眼。

深暗色的帐子,更衬得吴氏脸色极差。

她躺在那里,身形瘦了一圈,此刻正瞪着一双眼,大张着嘴看向陆枕,那表情,又惊又怒。

陆枕神色平常,拱手行礼道:“给母亲请安。”

然后苏邀月就看到吴氏的表情就好像看到阎罗王给自己请安似得。

恐惧压过了愤怒,吴氏颤抖着手指,却连半分都无法挪动。她似乎是想往床铺里面躲,可她已经瘫了。

吴氏是最重面子的一个人,只有三十出头的年岁,虽平日里打扮的略微沉闷,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可现在,她却变成了个废人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别人。

而陆枕则是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你……”吴氏张开嘴,竟被她蹦出一个字来。

可后面的字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陆枕轻笑一声,神色温柔地拨开床帐上前。

他身上同样鲜艳的红衣就像是落在吴氏眼中的一块烙铁,让她想起自己惨死的小儿子。

“母亲,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去了。”陆枕俯身,贴着吴氏的耳朵说完这句话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朝赵医士道:“劳烦赵医士好好照料我母亲了。”

“是,公子。”

吴氏浑身发抖,竟是遗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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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跟着陆枕从吴氏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永宁公过来探望吴氏。

永宁公虽与吴氏有些情分,但因为吴氏这病磋磨,所以在这些日子里,也将永宁公心中那份情谊差不多磋磨了个一干二净。

“你还知道来探望你母亲。”永宁公与陆枕说话。

今日男人心情似乎不错,他道:“毕竟见一面少一面。”

永宁公:……

苏邀月:……嘴好毒啊。

“赶紧去吧。”永宁公不耐烦再看到他这儿子了,甚至开始觉得分家这件事情可能好像其实应该还不错?

苏邀月大胆猜测这位永宁公想说的应该是“赶紧滚吧”,不过读书人的矜持让他并没有当着苏邀月的面爆粗口。

苏邀月微微抬头,看到陆枕勾起的唇角。

这狗男人好像有点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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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陆枕依旧宿在书房。

听黄梅说,昨夜陆枕就是在书房内通宵了一夜研读文章,今日又待在书房里,公务真的很忙吗?

不过她身子还没好,多休息几日也是好的。

苏邀月洗浴完毕,刚刚躺下,就听外头有人喊,“夫人去了,夫人去了!”

苏邀月立刻坐起来。

吴氏死了?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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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府内早就备好了吴氏白事要用的东西,因此,接收到吴氏去世的消息时,管家并未忙乱,反而非常有条不紊的开始操办起来。

先将上次用过的白色灯笼再挂起来,然后继续挂上白绫……苏邀月起身换上丧服出来后,就看到满院子的红灯笼都变成了白色,连那些贴在窗棂上面的“囍”字都被撕了下来。

吴家那边刚刚参加完小公子的丧礼,现在又轮到吴氏了。

他们又急匆匆地赶过来,身上已经穿戴整齐了。

苏邀月跟陆枕一起站在吴氏床前,吴氏已经咽气了,可她死不瞑目,瞪着一双眼,满心怨念之中又带上了无限恐怖之色,就好像在她临死之前看到了阎罗王来索命。

永宁公神色疲惫的出现,他伸手,将吴氏的眼睛闭上了。

然后吩咐管家道:“开始吧。”

一屋子丫鬟、婆子跪在呜呜咽咽的哭,苏邀月也跟着跪了下来,可她哭不出来,因此只能发出一点假哭音,然后她偏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陆枕,面无表情盯着地面,神色之中透出一股厉色。

确实是像死了恶毒后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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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已经嫁入永宁公府,自然要跟前来吊唁的人回礼。

她让黄梅去给她拿了一块浸了洋葱的帕子,味道不能太冲,只要擦到眼睛能落泪就好了。

因此,众人就见那刚刚入门的小媳妇哭得梨花带雨,堪比死了亲妈。

顿时,苏邀月的孝名就传了出去。

苏邀月:……

再对比一下站在她身边无比镇定的陆枕,整个灵堂里,只有永宁公和吴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在真的难过吧。

永宁公是因为夫妻情分,丫鬟则是因为主仆之情。

永宁公累了,到旁边去歇息。

立刻就有丫鬟捧了茶来,那眉目柔情,连苏邀月都看出来了。

这是急着上位了?果然公府里面的竞争很激烈啊。

“你爹……”不对,苏邀月趁着休息的时候轻轻扯了扯陆枕的袖子,“咱爹不会再给我们找个后妈吧?”

陆枕沉吟半响,“到时候就分家。”

又玩离家出走?

作者有话说:

后妈终于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