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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苏瓷儿身后的花袭怜瞳孔骤然一缩,他下意识伸手一把拽住了苏瓷儿的衣角,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平息他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

花袭怜也是见识过世面的人,他明白人性阴暗,知道此事虽然不关他的事,但若是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余海潮那个痛失爱子的老头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苏师姐,现在外头乱的很,昨日魔兵,今日蛇妖,你们还是快点回小灵山吧。”

“是呀,是呀,要不我们送你们回去?”

“不必。”苏瓷儿不敢耽误这些人的正事,转头跟花袭怜道:“我们走。”

话罢,苏瓷儿立刻领着花袭怜走出众弟子包围圈。

玄天宗弟子们看着花袭怜牵着苏瓷儿衣角渐行渐远的背影,纷纷开始嚼舌根,“听说这位小灵山的苏师姐性情冷淡,就算是对小灵山里面的弟子都没什么情谊,现在看来那些话倒像是虚言。”

起码现在瞧着这位大师姐对这个小师弟还是不错的。

站在最后面的拿着指魔器的那个天玄宗弟子歪头,神色疑惑地看着指魔器的指针始终朝向花袭怜的方向。

他嘟囔一声,“真的坏了?”然后伸手去拨指魔器。

这一拨,指魔器上面的指针立刻发生了变化。

它微微偏向倾斜,然后突然开始疯狂抖动。

弟子疑惑抬头,却只见前方梅花妩媚,霞光如瀑,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指针又回归原处,再次指向花袭怜的方向,只是这次,它抖动的更加厉害。

轻微的左右摇晃,像是不知此两处魔气充盈,到底该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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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宗弟子们搜查了一日,一无所获。

余海潮坐在余望风的棺木前,看眼前的天色逐渐暗下来,直至黑幕彻底落下。

已有宗门弟子扯了白绫挂起来,四周燃起了一盏又一盏白色灯笼,整个天玄宗都沉浸在一片哀切的素白之中。

大堂门口有弟子穿着素衣疾奔过来。

“找到了吗?”余海潮问。

那弟子摇头。

不仅没有找到,甚至连一个魔族都没有。

因为这处距离小灵山和天玄宗都太近了,所以普通魔族不会选择在此处犯案,毕竟这就相当于在警察局旁边杀人,杀的还是警察局长的儿子,这不是自个儿往阎王殿里头跳嘛。

“封路。”余海潮盘腿坐在那里,表情阴暗,“天上地下,方圆百里,都给我封住。”

“一个,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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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夜,但山野周围遍地明火。

听说是天玄宗的人开始封路了,天上地下,陆路水路,都命人把守住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苏瓷儿想起那弟子说的半人半蛇,她猜测杀害余望风的人应该是林岱。

可林岱虽然是魔尊,也是个有脑子的魔尊,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杀余望风呢?要知道,余望风一死,挑起的可是修真界和魔界之间的恩怨情仇啊。

苏瓷儿努力思考,然后突然灵光一闪。

争风吃醋,没错,一定是林岱发现了余望风跟桑柔柔之间的婚约,这位大魔王立刻就不乐意了,然后尾巴一甩,就将余望风给咔嚓了。

夜间行路不安全,苏瓷儿转头跟花袭怜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明日再上小灵山。”

自从听说余望风的死讯之后,少年就陷入了深沉而长久的沉默之中。

“小师弟?”苏瓷儿轻唤一声。

花袭怜回神,他站在梅树下,双眸沉暗,没有半分生气,只有在看到苏瓷儿的时候才稍微出现那么一点光亮。

“大师姐,”花袭怜动了动自己干涸的唇瓣,“我想喝水。”

刚才在池子里还没喝饱?好吧,青春期的少年是要多喝水。

“我去找点水,你在这里等我。”话罢,苏瓷儿转身欲走,突然感觉自己衣角一紧。

她转头,看到花袭怜就那么站在自己身后,垂着眉眼,挺拔的身形融在黑暗里,几乎辨不清他的容貌。再往下,是他纤细素白的手指,两指叠起,捏着她的衣角,非常孩子气的一个动作。

“大师姐,小心。”

苏瓷儿看到他蠕动的唇。

“嗯。”

她轻点头。

花袭怜缓慢松开苏瓷儿的衣角,望着少女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苏瓷儿一走,花袭怜身后就走出来一个男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岱。

花袭怜知道,这个男人从碰到那群天玄宗弟子之后就一直跟着他跟大师姐。

花袭怜故意支开苏瓷儿,就是为了独自面对林岱。

可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花袭怜就是只半成体幼崽期小魔物,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上次能从林岱手中救下苏瓷儿,完全依靠的就是筑梦网的能力。

而现在,花袭怜身体上的伤虽然恢复了,但若是驱动筑梦网,他一定会暴露出自己的魔族身份。

林岱想要的就是花袭怜暴露身份。

上次花袭怜的成功得益于林岱毫无准备,且身体正处于虚弱时期。现在,准备齐全的林岱对待花袭怜的态度,就像是猫儿在玩弄老鼠。

他能直接杀死花袭怜,可他不,他有其它的目的。

现在,摆在花袭怜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使用筑梦网,搏出一条生路,可此举必会惊动周围的天玄宗弟子。而在天玄宗弟子的四面包围下,他就算是侥幸能从林岱手中逃脱,也必定会暴露自己的魔族身份。

二,跟林岱拼死一搏……不,按照林岱的实力,若他不使用筑梦网,林岱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死。

这个时候的花袭怜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管你如何拼搏,就是……无能为力。

可花袭怜不是常人,即使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也不会放弃。

正在花袭怜犹豫是否该启用筑梦网的时候,林岱没有给花袭怜思考的时间,他出手了。

花袭怜只觉眼前一阵劲风擦身而过,他的左臂传来一阵被撕裂的巨大疼痛感。

而等他再回神,眼前早已不见林岱踪影。

梅林空空,幽暗深邃,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空荡荡的袖子。

林岱硬生生的,扯断了他的左臂,为了那附着在他左臂之上的筑梦网。

花袭怜张大嘴,悲鸣的痛楚声卡在喉咙里,被他用最强大的意志力咽了回去。

好疼……四肢百骸都在诉说着痛楚,花袭怜努力忍受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

鲜血从撕裂的断口处落下来,很快便浸湿了一滩淤泥地。

那红色的血跟红色的梅花瓣融在一起,像朱砂池内浮起的血沫子,单用触目惊心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场面。

少年面色惨白,冬日寒风呼啸,吹得他衣袍鼓起。

梅花翩然而落,只是轻飘飘的一点重量,轻巧地落到少年肩头。少年却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终于支撑不住,双膝跪到地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天玄宗弟子的声音。

失血过多的花袭怜努力撑开自己的眼皮,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为了抵御这份突如其来的伤害,他体内的魔血正在沸腾。

包裹在袍子下的双腿被覆盖上厚实的鳞片,只差一点,他的腿就会变成蛇尾。

少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努力将喉咙里的血腥气咽回去。

“苏师姐,别过去,那里有魔族!”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么一句话,花袭怜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被破,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鳞片覆盖全身,只剩下半张苍白面容。

火光四溢,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少年趴在地上,露出的半张脸精致而美丽,另外那半张脸却诡异地爬满了青黑色的鳞片。

“是蛇妖吗?”有人惊呼。

“快通知宗主!”

橙色的火光在黑暗的天空中咻然升起,然后“啪”的炸响。

花袭怜动了动眼珠子,原本漆黑的瞳色逐渐涌上属于兽类的猩红。

苏瓷儿打了水回来,看到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她心生疑惑,踮脚去看八卦。

然后……就看到花袭怜。

少年周身都是血,露在外面的肌肤除了半张脸外都生了古怪的鳞片。

苏瓷儿愣在那里半响,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男主似乎是……男版女娲?

作为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既然林岱有蛇尾,那么花袭怜也会有蛇尾,她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可能她从心底里还没有接受花袭怜是魔的事实吧。

等一下!如果现在花袭怜被发现是半人半蛇的魔物,那么余望风的死……苏瓷儿微微睁大眼,她之前怀疑是林岱杀的人,现在想来,余望风可能也是……花袭怜杀的。

周围天玄宗的弟子越聚越多,方才她还看到了橙色信号弹,情势非常不好。

苏瓷儿强硬地推开众人,欲触碰到花袭怜将他带走之时,天际处突然闪现一道橙光。

余海潮御剑而来,远远看到身覆蛇鳞的花袭怜,登时怒目圆睁,一道剑气直逼他面门。

苏瓷儿感受到身后直抵而来的强大剑意。

那股属于强者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少女咬牙,强忍着这股天然的压制感祭出玉髓剑抵挡。

可她区区一个金丹期选手怎么比得过余海潮这个元婴期的大神?

玉髓剑被震断了。

苏瓷儿也被那道剑气逼得飞出十几米远。

被剑气震伤的苏瓷儿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了位似得痛楚拉扯,她飞在半空中,脑中一片混沌,唯一想的是,这摔下去得残废吧?

正在此时,一道青光乍现。

苏瓷儿感觉有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她微微抬头,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师尊?”苏瓷儿的语气中难掩惊喜。

青灵真人一身冷冽青衣,虽然一副风尘仆仆之态,但半点都不影响他从天而降的神袛气息。

男人揽着苏瓷儿落到花袭怜身前,与余海潮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