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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走出来后,孟砚青便打算先过去看看王招娣她们。

至于晚上的宴席,她并不打算参加。

她这外貌这名字都太张扬了,如果再去跳个舞,就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就算不怀疑什么,但万一被其他陆家人或者陆家亲戚看到也不好,总之要低调。

谁知走出会议室后,罗战松时不时看过来,眼神探究。

她挑眉看他。

罗战松试探着开口:“小孟,怎么回事?”

孟砚青道:“多亏了罗班长。”

罗战松心便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说说情况?”

孟砚青这才道:“听了罗班长的话,我过去了那边,我按照罗班长教我的说了,果然彭副总经理没我什么,还让我坐一旁,结果我就看到——”

罗战松:“嗯?”

孟砚青看着罗战松那明显阴着的脸,缓缓地道:“我就看到那边一个铁钉子。”

罗战松当即额头冒黑线:“然后呢?”

孟砚青这才进入正题:“我看到那铁钉子,觉得眼熟。昨天慧姐让我去后厨帮忙卸货,但是我看到箩筐上也用那种钉子,那钉子还扎到我手了。所以我灵机一动,就和大家伙提了这一茬,彭总经理和公安部侦查队长一商量,觉得很有可能是六必居酱园的钉子落进去了,所以侦查队长马山过去六必居了。”

她好奇:“罗队长,刚才侦查队长出去,你没看到吗?你不是在外面守着吗,我以为你看到了。”

看到个屁!

罗战松懊恼得简直不行了。

其实六必居酱园钉子这个事是历史事实,是真事,他就是因为知道是真事,所以拥有金手指,他可以利用这件事来立功,从而成为他晋级的一个资本。

他刚才让孟砚青打头阵,就是想利用孟砚青,以一个不着痕迹的方式介入这件事中——毕竟他的工作和这件事不搭界,贸然过去说什么反而引人怀疑。

可谁想到,他把孟砚青推到了台面上,反而成全了孟砚青!

罗战松有些艰难地吸了口气,道:“我当时看到那位公安侦查人员了,我看他很急的样子,以为他是要再去餐饮部确认下,没想到他竟然去了六必居酱园。”

他当时觉得,这位公安侦查人员还会去餐饮部,去了餐饮部会碰壁,碰壁回来后,他们会绝望放弃,会打报告给上面停办这次的舞会。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最关键时候从天而降,成为一个英雄。

结果现在,就被这孟砚青给搅和黄了,他反而成全了孟砚青。

他努力地压下懊恼的情绪,侧首深深地打量了孟砚青一眼,道:“昨天慧姐让你去卸车?”

孟砚青点头:“嗯。”

罗战松关切地道:“你不是干这种活的人,估计累得够呛吧?”

孟砚青:“其实也还好,就是留下一些伤痕,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笑了笑:“说起来,也得感谢慧姐,慧姐让我去卸车,我被钉子扎到,今天看到那个铁钉子,才突然想起来。”

罗战松叹:“小孟,慧姐做事,我也真是没法说,她位置摆那儿,老资历了,她这人也真是………”

他一言难尽的样子。

孟砚青:“也还好吧。”

罗战松却是无奈地说:“小孟,你呢,也就是心大,不然就慧姐做的那些事,确实有些针对你。”

他顿了顿,叹道:“说实话,我从旁看着,其实挺心疼你的,可没办法,我现在的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看着。”

孟砚青:“……”

这什么意思,还想撩拨她?

这人是水淹脖子都不忘记撩拨女人吗?

她用难以言喻的心情看着他:“罗班长,你意思是说慧姐欺负我?我年轻,不太懂,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觉得你可能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和彭总经理说下,罗班长说慧姐欺负我,让他管管。”

说完作势就要走。

罗战松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道:“你可别!”

这哪儿来的姑奶奶,怎么这么吓人!

*

等走过去宴会厅时,孟砚青想起刚才罗战松的话,不免嗤笑一声。

这种话术,还指望拿住她?

她年少时,要不是从小有个陆绪章从旁边护着,把那些狂蜂浪蝶都打跑了,那她身边围绕着的男人估计多了,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不见得比他差。

这罗战松之所以能做到后来那个地步,其实无非是一个脸皮厚,会甜言蜜语,另一个是带着后世的经验,有一个先知的能力。

现在,她恰好也知道他的种种作为,正好给他一一化解了。

这时候,她走过去宴会厅,宴会厅里的客人都已经走了,服务员正在收拾残局,劳动模范们虽然都是优秀人才,但是大部分都是赚死工资的,他们工资水平未必很高,相对来说这些人自然比较节俭,所以来这里吃饭,剩菜剩饭一般都会设法打包。

不过也有些桌上,竟然留下一些零散点心,白菜豆腐,甚至还有肉丸子什么的。

王招娣收拾的时候,把能吃的都悄悄收起来,这样她们可以带回去吃。

她看到孟砚青过来,笑着说:“砚青,看我给你留的,这个可是好东西!”

说着,她献宝地拿出一个油纸包。

孟砚青看过去,是一块完整的麻茸包,这是谭家菜的点心。

这次首都饭店为了这场宴席,自然是摆开了阵势,而后厨谭家菜系也很是贡献了几道菜和点心,麻茸包就是其中之一。

按说这种点心在宴席上很受欢迎,就算吃不完,那些宾客也很大可能会打包带走,结果竟然剩下这么一个,而且还是完整的,没被吃过的。

王招娣笑道:“这桌上有个不吃这个,多出来了,其它人也都没好意思吃他这个,后来打包时候,可能这个放在一旁盘子里盖住了,他们急匆匆的,没看到,就剩下了!”

她很是得意地道:“我可是一直盯着的,这个没人碰过,绝对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爱干净,这个正好给你吃!”

孟砚青看她这样,也笑了:“我自己吃也没意思,咱们一人一半吧,都尝尝。”

王招娣:“我已经吃过——”

孟砚青不由分手,掰开,分给她一半。

王招娣便笑:“好,那我也尝尝。”

这麻茸包里面包的是熟麻屑和花生油调成的馅料,吃起来自然喷香,虽然个头不大,每个人只能吃那么两口,但外皮白软,里面馅料甜香,几乎入口即化,吃得实在是满足。

这时候,胡金凤几个也都陆续收拾好了,她们都各自挑了一些吃的,打算留着回去吃的,大家伙凑在一起,你尝尝这个,我尝尝那个,倒是吃得香。

孟砚青以前确实有些洁癖,所以有些带汤汁的她不太想吃,不过看到点心或者花生干果,还是很喜欢吃的,而且和大家一起吃,这么捡着吃剩下的,竟然觉得有滋有味,比以前放开吃还要好吃。

她又剥开一个栗子吃,那栗子软糯甜香,吃得她腮帮子都鼓鼓的,正吃着,突然间,就感觉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她疑惑地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金边眼镜,穿西装打领结,笔挺颀长,儒雅沉稳。

不过此时却微拧着眉,就那么用震惊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是叶鸣弦。

昔日孟砚青的好友,世交之子,也是孟砚青曾经的追求者。

叶鸣弦穿西装,西装上还佩戴了一个红色小牌子,这明显是劳动模范,所以他也是今天的客人。

只不过今天客人众多,彼此没发现对方。

他可能因为什么事回来一趟,结果看到了自己。

她在对方震惊的打量中,神态自若地冲对方颔首,之后才道:“这位同志,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她一出口,那叶鸣弦神情中泛起激动:“砚青,是你,砚青——”

孟砚青听闻,走过去,有些惊讶地道:“同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叶鸣弦盯着孟砚青:“十年了,你一点没变,你还是原来的样子,砚青,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

他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陆家当时对外宣布,说你死了,还给你办了葬礼,你没死,你根本没死,这些年你在哪儿,你怎么会来这?”

他望向那群服务员,看到那边几个服务员正围着一些剩菜剩饭吃,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孟砚青手上,突然想起她刚才吃下的栗子。

她在和这群服务员一起吃剩下的!

他拧眉,盯着她,用异样的声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砚青,发生什么事了?”

孟砚青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当即道:“同志,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出去说。”

王招娣她们正惊讶担心地看过来,孟砚青安抚她们道:“没什么,你们继续,我出去下就来。”

她带着叶鸣弦出去宴会厅,走到一旁偏僻处,这才道:“同志,你可能认错了,我确实叫砚青,但我不认识你。”

叶鸣弦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孟砚青:“你在说什么?你,你不是砚青?”

孟砚青点头:“对,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其实他们很有些渊源。

叶家祖辈和陆家初家一样,都是十九世纪末期海外留学的,叶鸣弦爷爷当年也是官费出洋留学,毕业于法国公益工程大学,回国后曾主持编制中国最早的土木工程教材,也曾经帮詹天佑创建并主持中华工程师学会。

叶鸣弦比孟砚青大两岁,也是从小和她和陆绪章一起玩着长大的。

结果在孟砚青十五六岁的时候,叶鸣弦就和陆绪章闹崩了,那个时候叶鸣弦去陆家拜年,理都不理陆绪章,陆绪章提起叶鸣弦就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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