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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绪章微颔首,至少儿子在试图给他解释,这是一个好现象,

于是他尽量温和地道:“你既然说不是早恋,那我相信你,有什么话,你继续说吧。”

陆亭笈垂下眼,他当然明白,他需要解释。

他默了好一会,终于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骗子,也不是要坑我,是我自己愿意帮她,她需要一些钱,所以我想帮她。”

陆绪章:“她多大了?”

陆亭笈:“比我大几岁……”

陆绪章微垂下眼,遮住了眸中的凉意,他依然用温和的声音道:“她现在遇到什么困难了,有我能做的吗?”

陆亭笈闷声说:“不用。”

陆绪章:“比你大几岁,她已经工作了吧?”

陆亭笈点头:“嗯。”

陆绪章不动声色:“做什么工作?”

陆亭笈含糊地道:“就普通工作……挺辛苦的吧,不过她很优秀,如果她手头能有一些钱的话,可能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陆绪章:“好,你对朋友能有这样的仗义之心我是很认可的。我没有见过你的朋友,所以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相信你的朋友,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赞同你的行为。”

陆亭笈沉默地看着他,油盐不进。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他很知道有些话只是话术而已,他对此存疑。

陆绪章:“不过,提到钱的话,这里面是四千块钱,太多了,你可能不知道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五十块,并不是每个人家都可以随手给孩子几十块生活费让他随便花,不当家不知茶米贵,我们家虽然不缺钱,但你不能这么挥霍,是不是?”

陆亭笈一听这话,那神情就不太好看了。

陆绪章见此,道:“——可以给你一千块,这也是很大一笔钱了,你拿去给对方。”

陆亭笈依然拧眉。

这本来是母亲存折里的钱,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取出来,反正父亲也不会知道,谁知道竟然被他发现了。

在看到四千后,他觉得一千块太少了。

陆绪章道:“如果这样的话,亭笈,那我们找你祖父评评理吧,看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陆亭笈听这话,只好道:“好,那就一千块。”

陆绪章从里面将两沓大团结取出来,把那作废的存折也拿出来,之后道:“你去忙你的吧。”

陆亭笈看了父亲一眼,道:“好。”

当下抱着那钱就走。

待到陆亭笈出去,陆绪章拿起旁边的电话筒,拨了一个电话。

之后,立即出门。

*

孟砚青本来和儿子约好了今天见面,看看时候也不早了,略收拾了下,便匆忙赶过去陆亭笈学校,谁知道到了学校,并没见到陆亭笈,反而看到宁碧梧在那里抱着一个网兜翘首以盼。

宁碧梧看到孟砚青,倒是高兴得很,兴奋地挥舞着手:“小姨小姨!我在这里!”

——倒仿佛孟砚青是专门来找她的一样。

孟砚青走过去:“碧梧,你怎么还没回家?亭笈呢?”

宁碧梧却一把将网兜塞给孟砚青:“小姨,国外的朱古力,特别好吃,给你的!”

孟砚青一看,果然是国外的,德芙朱古力,有原味的,有葡萄干味,还有带榛果的。

要知道现在德芙朱古力还没进入国内市场呢,这在大陆显然是很稀罕的高档糖果了。

孟砚青:“你哪儿来的,自己留着吃吧。”

宁碧梧笑得特别甜:“别人来看我爷爷送的礼,我爷爷说这玩意儿都是国外的,不好吃,就扔给我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就赶紧抱出来,小姨,咱俩一起吃,这个特别好吃!”

孟砚青听着,也有些馋这味儿了:“我尝一块就行了,剩下的你拿回家吧,这个挺贵的。”

宁碧梧:“小姨,我可是把你当亲小姨,你先尝一块。”

说着,两个人走到了旁边槐树下阴凉处,那边有卖冰棍和包子茶叶蛋的,也有下象棋的老爷子,两个人找了一处板凳坐下来,拿出朱古力。

那朱古力是一排排的,一排是四块,孟砚青掰开,两个人各两小块,边说话边吃着。

这是黑朱古力,孟砚青也是多少年没尝过这味道了,如今吃在口中,只觉得软腻好吃,真是人间好滋味。

这么吃着,孟砚青随口和宁碧梧说话,宁碧梧东拉西扯的,不知道怎么说起陆绪章来。

宁碧梧:“那天他突然找我,很好说话的样子,还送给我一支国外的钢笔!”

孟砚青:“那不是挺好的吗?”

宁碧梧:“我一看就知道,他可是日理万机的人,哪有功夫搭理我这种小屁孩,他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孟砚青:“他想找你了解亭笈的情况。”

宁碧梧点头:“是。”

说着,她便把当时的情况都一一说了。

孟砚青听着,越发笃定了,陆绪章一定是误会了,他既然误会了,那必然会采取措施,他不可能直接跟踪调查儿子,但是他一定会留心。

所以儿子的种种作为,必然都被他看在眼里。

当然,从他的反应看,他显然只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没看到过自己。

正想着,就见陆亭笈匆忙赶过来了,手里还攥着一个袋子。

他见到孟砚青和宁碧梧,一把拽起来孟砚青就走:“母亲,快走,我们去别处。”

猝不及防的,孟砚青站都没站稳。

宁碧梧见此,一把拦住:“喂,陆亭笈,你这是干嘛?我正和小姨说话呢,你怎么就跑来抢,你非得独霸小姨吗,你故意不让我和小姨说话!”

陆亭笈急得脑门都是汗,他冷笑一声:“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走开。”

宁碧梧跳脚:“你骂人,你骂人,你骂我是狗!”

然而陆亭笈都懒得搭理她,拉着孟砚青就走:“母亲,快走,父亲发现我拿钱的事了,他派人查我了!”

这时候恰好一辆电车过来了,他拽着孟砚青就上了电车。

那边宁碧梧跑过来,也要挤上去,谁知道恰好赶上电车关门,差点碰到脑门。

她捂着自己发疼的脑袋,气得想跺脚:“陆亭笈,凭什么,凭什么!”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朱古力:“我还没把朱古力给小姨呢,你个陆亭笈,我和你没完了!”

*

孟砚青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儿子这么匆忙拽上车。

车上人很多,挨挨挤挤的,虽然入秋了,但还是有些汗味。

陆亭笈感觉到了她的不习惯,便让她站在电车角落,自己用身体在外面帮她挡着,抬胳膊略护着她。

陆亭笈很高了,比孟砚青高出一头,他这么张开臂膀,基本把她和车厢隔绝了。

孟砚青轻攥着他的胳膊,问:“和你父亲吵架了?”

陆亭笈低声道:“我刚从家里出来,我父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派人跟踪我了,所以我故意转了好几辆电车,跑了老远,之后又回学校,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了。”

孟砚青:“你的反侦查技巧还挺高明……”

陆亭笈冷笑:“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人查我。”

孟砚青:“他要是真查你的话,你现在就不可能跑来找我了,所以我觉得不至于。”

陆亭笈愤愤不平:“他还说要找律师和我算账!”

孟砚青一听:“这有什么大不了,你可以近攻远交,围魏救赵。”

陆亭笈:“什么意思?”

孟砚青:“那自然是利用隔辈亲,让你祖父找律师和他算账!”

陆亭笈恍然:“有道理……他若不仁,祖父必对他不义!”

电车走走停停,过了大概三四站后,陆亭笈看电车外也没什么异常,便领着她下车。

下车后,旁边是一处老胡同,青砖灰瓦间,槐叶飘零,静谧安详,也没什么人。

孟砚青折腾这么半响,其实有些累了,她叹了声,望着儿子:“亭笈,你还是详细说下情况吧。”

陆亭笈便把事情大概说了,最后闷闷地道:“反正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取完钱,他就在外面等着我了。”

孟砚青却听得笑起来。

陆亭笈看她笑,有些羞恼成怒:“母亲,你笑什么!”

孟砚青叹了声:“你哪可能是你父亲的对手呢,这种事情你很难瞒过他。”

陆亭笈脸都红了:“是他让人跟踪我,追查我。”

孟砚青:“那后来呢,他都和你谈什么了?”

陆亭笈把大概情况都讲了,也讲了存折、钱以及嫁妆将来的分配问题。

孟砚青听着,越发想笑,不过她忍住了。

她严肃地望着陆亭笈:“亭笈,我们的反侦察逃跑路线可能不太可靠,你父亲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陆亭笈:“?”

孟砚青:“他应该已经在这附近了。”

陆亭笈听着,四处看,皱眉。

孟砚青:“不过他自己追你也追不上,他可能还带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