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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陆绪章和孟砚青自然是昏天暗地的,好一番折腾,尽享鱼水之欢。

关键时候,陆绪章却抱着孟砚青,特意顿住动作,低声逼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孟砚青自然是怎么都不会说。

她只想他赶紧忘记自己之前的傻样子,才不要再提呢。

不提,就此忘记。

如果提了,说不定能记一辈子,那她简直是不要活了。

这倒是惹得陆绪章无奈,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让她嫌弃了,哄着她说,她又不说,最后只好罢了,反倒是好一番折腾,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

不过淋漓尽致后,这件事也就不再提了,倒是抱着说了好一番话。

第二天,陆绪章便带着孟砚青过去东交民巷,见了陆老爷子,陆绪章顺便也和陆亭笈深聊了一番,其实陆亭笈对于如今的情况也是很明白。

这两年他明显懂事了,长大了,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许多事一看就明白,他也知道以后得收敛藏拙了。

这么聊过一番后,陆绪章对儿子也很满意,笑道:“这两年也是你母亲教育得好,当然也是你自己有天分,你确实越来越优秀了,前两天我开会,好几个朋友提起你都夸你,我听了其实感觉也很好。”

他笑看着儿子,认真地道:“我觉得你比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强多了。”

陆亭笈乍听到这话,也是诧异,他没想到父亲竟然和自己这么说。

他抿了下唇,低声道:“还行吧……我也就那样吧。”

陆绪章看他那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笑了,知道他竟然不好意思了。

当下话锋一转,淡笑一声,道:“当然了,也是因为我优秀,你母亲优秀,所以生下来你才这么优秀。”

陆亭笈:“……”

他挑眉,道:“差不多吧,我觉得我有些地方就是随了母亲。”

陆绪章笑道:“好像是。”

这么说着,有客人过来了,陆绪章看了,自然要出去招呼下,当下便吩咐了陆亭笈几句,之后就要起身。

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陆绪章想起来了。

他顿下脚步,看了陆亭笈一眼,才道:“还有,昨天表现还不错,挺懂事的,你果然长大了。”

陆亭笈听到这话,倒是愣了好一会,才恍然。

之后,他喃喃地道:“我怎么觉得——”

怎么觉得以前他肯定是碍眼了,父亲一定忍他很久了。

不过他以前好像确实有些傻。

*

孟砚青先在家休息了两日,之后便忙起来。

这次过去缅甸,她也采集了大量的标本,这些都是以后研究翡翠矿石的宝贵资源,她将这些捐献给了宝石学院,丁院长见此,自然喜出望外。

宝石学院需要研究的品类众多,翡翠也是其中一大类,但是学院拿到的资金有限,去缅甸实地考察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孟砚青自费过去缅甸,带来了当地大量标本,这都是非常珍贵的研究资料。

孟砚青也抽空和秦楷庭胡爱华胡金凤开了一个简单会议,一起过了一遍如今广交会的订单,清查了如今库房的翡翠原料总量,并让胡爱华秦楷庭做好和客户的沟通,尽快做到订单交付。

这次孟砚青缅甸云南行,带回来大量的翡翠矿石,加上秦楷庭去新疆拉来了那一卡车和田玉,应该足可以做出满足广交会订单的产品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上等好翡翠,是可以做精品翡翠手镯的,这些可以先做出来,留着以后卖高价。

至于陆亭笈在缅甸开出的福禄寿三色,那更是罕见好玉,开出玉镯后,孟砚青打算留着拿过去香港参加拍卖。

就她说记得的,去年香港拍卖会曾经拍卖过一件,比起如今这件福禄寿的色还要欠上一些,结果竟然拍了六十万港币,陆亭笈得的这色,估计能上一百万港币?

总之这样的成色,可遇而不可求,完全可以卖一个好价,或者到时候自己留着戴倒是也可以。

把库存和订单全都过了一遍后,自然由秦楷庭来负责这边的工作,孟砚青倒是也放心,便不再过问。

一方面秦楷庭做事,她也不想横加干涉,另一方面她确实也想歇歇。

这次缅甸之行,也算是有些惊险,她明显感觉陆绪章对她颇为挂念,这次回来,更是舍不得放开,她其实也想多陪陪他。

再说她这次缅甸之行,确实透支了不少精力,如今正好休养生息,所以也不着急干别的,一方面和地质学院的教授们一起研究她从缅甸带来的这些矿石,另一方面也在寻觅着合适的翡翠雕刻师傅。

三分料七分工,那样的罕见翡翠,总该寻到最顶尖的翡翠雕刻大师,况且是举世罕见的宝石,必须用最精彩绝伦的那把刀。

最开始她想从北京玉雕厂寻找合适的老师傅,只可惜她能看中的,要么已经不在了,要么手抖已经做不了了,要么并不愿意自己接私活,至于那些年轻一辈的,她大致都看过了,并没有特别满意的。

陆绪章看她找不到合适的,便提议道:“实在不行,你就让四儿操刀吧。”

孟砚青叹道:“我倒是有心让他做,只是他到底年少,往常做的都是小件,并没有这种大型翡翠雕刻的经验,若是一个不好——”

她不想说的是,一个不好,就此毁掉卌七万种,那必然是终身抱憾,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陆绪章:“北玉不是号称有四怪一魔吗,实在不行,就挨个探访,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

孟砚青颔首:“也行,那回头都联络下。”

她之前之所以不想去找上北玉的这几位顶尖玉雕大师,也是怕卌七万种的确切消息传出去,她保不住这块宝石。

陆绪章:“我觉得你想寻名师,名师或许也想寻名玉,前几年,我记得北玉的那位王师傅不是还被评为人大代表吗,也都可以问问。”

孟砚青看他一眼,笑了:“你倒是很敢想。”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此旷世奇珍,必须寻那掐金琢玉的一双手,万万不能勉强。

陆绪章:“我也打听打听,帮你问问。”

孟砚青颔首,笑道:“嗯,靠你了。”

不过让孟砚青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琢磨着其它人选的时候,那天岳大师傅却突然来找她了。

是四儿扶着他来的。

孟砚青看到岳大师傅也是意外,那岳大师傅比起之前,更显沧桑老态,整个人形容枯瘦憔悴,仿佛站都站不住的样子。

孟砚青忙把他请进家中坐下来,岳大师傅进门后,却是问道:“我听四儿说,你从缅甸得到一块很大的翡翠,几百斤的翡翠?”

他问得很急,一双眼睛盯着孟砚青。

孟砚青心中疑惑,不过还是道:“是,我从缅甸买回一块翡翠原石,很大,大概几百斤吧。”

岳大师傅听到“几百斤”字样,饱经沧桑的眸子顿时射出锐光,他盯着孟砚青:“几百斤的翡翠原石,这么大的一块,这是什么原石,哪个坑里出的?出自哪儿?”

孟砚青看着眼前明显过于激动的岳大师傅,自然也明白,他猜到了。

他应该知道卌七万种。

当年孟家得到卌七万种,也曾评估衡量过该如何雕刻,而那个负责评估的,正是当时孟家麾下第一刀岳三,也就是岳大师傅的父亲。

只不过后来遭遇种种巨变,孟家倒台,卌七万种也流落各方,解放后岳大师傅进入北京玉雕厂时,两家已经再无往来,之前的那段往事再也没人提起。

她沉默地看着他,之后终于道:“不错,那是几百斤的,至于来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这块翡翠曾经流落在中国,之后被人带回缅甸,现在因缘际会,我从缅甸人手中收来了这块翡翠。”

岳大师傅听到“流落在中国”这几个字,明显情绪越发压抑不住,他嘴唇甚至是颤抖的:“上面,上面有字吗?上面写了什么字?”

孟砚青:“写了四个字,红色的,繁体。”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就那么看着岳大师傅,看着这个老人在自己提到这几个字时,眼中散发出热烈光芒。

仿佛这个枯瘦到几乎只剩下最后一滴油的老人,瞬间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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