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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回头兜住博古斋的机会,运回王永清留给自己的那批仿瓷,再把景德镇的张育新给扶持起来。

这些都需要钱,她急需更多钱。

她现在想奇货可居,把那个盖罐拿到刀鹤兮的宝香斋去卖,兴许能多卖些。

除了这个,还考虑着利用信息差,捞一笔大的。

她把自己脑子里知道的机会全都盘算了一遍,觉得可以慢慢谋划着了。

这天初挽上完课,却见苏鸿燕赶过来了,她情绪明显不对。

自从上次青花瓷的事后,初挽只见过一次苏鸿燕,还是在学校食堂里,当时苏鸿燕挺不自在的,也很是过意不去,仿佛想和初挽说话,不过初挽没什么表情,苏鸿燕讪讪的,只好没说。

现在又遇上了,初挽也就打了个招呼。

苏鸿燕看到初挽,眼圈都红了,叹了一声:“初挽,说起来,当时那件正统青花瓷的事,是我不地道,对不住你,可我也没想到,不光我爸不靠谱,就连那个博物馆专家也不靠谱!”

初挽:“人都有打眼的时候,这也正常。再说我应该感谢你。”

苏鸿燕长叹一声:“我听说了,你还发表了一篇论文,现在说起瓷器,都在讨论这个三代空白期青花瓷的事,你一下子成名人了!说起来,这是我爸没那眼力,都白搭。”

初挽微颔首,道:“没什么事我去图书馆了?”

她和苏鸿燕并没什么可说的。

苏鸿燕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个事,我现在挺愁的,也不知道找谁说,我想着和你说说,你帮我出个主意行吗?”

初挽眼神很淡:“我一般不给人出主意。”

苏鸿燕哀求:“可现在是大事,是大事啊!你就听我说说吧,求求你了!”

初挽:“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鸿燕叹道:“我爸有个学生,本科生,那人挺精明的,最近和我爸走得特别近,我看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初挽没懂:“什么意思?”

苏鸿燕叹:“我感觉那学生估计有那个想法。”

初挽:“嗯?”

苏鸿燕无奈,只好明说了:“女学生啊!”

初挽:“可你爸都五十岁的人了吧?”

这也能看得上?

苏鸿燕脸都红了:“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对劲,我爸最近总是在家里提那学生,夸那学生聪明,我妈天天为了这个生气,可也没办法!”

初挽默了会儿:“那学生多大了,叫什么?”

苏鸿燕大致说了,初挽听着,诧异,看向苏鸿燕。

她看着她那眼神,确认她不是故意的,并不是故意拿这事到自己眼跟前来膈应自己。

于是她也就承认道:“你说的那个陈蕾,和我还是亲戚关系,我表姐。”

苏鸿燕惊讶:“啊?”

初挽便把大致的情况讲了,苏鸿燕气得要命:“这什么人哪,我就瞧着不是好人,果然不是好人!这种人家出来的,好不了!”

初挽想着上辈子,陈蕾可是苏玉杭手底下的学生,陈蕾就是靠着苏玉杭的关系,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当时她也没多想,现在来看,这两位还真可能有点不正当关系。

当然了,估计也就是吊着而已,毕竟陈蕾那人,心气儿高着呢,绝对不至于把自己赔在那么一个老头子身上。

于是她也就安慰道:“这种事,也许捕风捉影,未必是真的,就算有点什么,也不一定能成,你看你爸都五十多岁的人了,闺女都你这么大了,不至于真离婚,放心好了。”

苏鸿燕:“那我也受不了!找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他不寒碜,我还寒碜呢!”

一时又狠狠地道:“最可气的是另一桩,我现在想阻止他,都不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初挽:“另一桩?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苏鸿燕道:“这些年,我们家也有点积蓄,我爸一直对瓷器感兴趣,想买点好的,但是一直没合适的,上次因为那个正统青花瓷的事,可把他难受的啊,一直都觉得憋屈,只恨好宝贝在眼跟前,他却错过了。所以这次,有人给他搭桥引线,弄一批货,说是永乐甜白,还有雍正素白,价钱还算行,他非要买,这不,要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去买这个,还把我妈的金戒子金项链都给卖了!”

初挽:“永乐甜白?雍正素白?什么价钱,什么来路?”

苏鸿燕:“不知道,说是一位天津的古董商给介绍的,据说——”

她叹了一声:“据说是从张园流出来的。”

初挽:“张园?”

苏鸿燕声音压低了:“对,你应该知道吧,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先生当年从宫里头被赶出来,带了不少宝贝过去了天津,在天津他就住在张园,这些东西都是当时的太监偷偷弄出来,之后给了天津那边的古董商,人家的路子倒是正——”

她无奈地道:“我就是觉得,卖了我妈的首饰去做那个,挺憋屈的,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估计有陈蕾在那里掺和,我想想就不痛快。”

初挽挑眉:“你确定,是从张园流出来的,确定是白瓷?”

苏鸿燕:“我也不知道,这事我爸连我都瞒着,不过我偷偷听到一句两句,说是很肯定,那一批瓷器,就是当时溥仪用来祭祀的,当初乾隆和慈禧的坟都被挖了,说是溥仪受了大刺激,痛哭流涕,之后便在张园设了灵堂香案,据说这一批就是他们祭祀的白瓷,都是一水儿的永乐甜白,还有康熙素白!”

初挽听到现在,事情也大致明白了。

那什么张园的白瓷,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不过有些事,她也不太想和苏鸿燕讲那么明白,讲明白了,回头人家父女两个和好,还得说她从中挑拨。

之前小盖罐的教训,想忘都不行。

当下她也就提醒道:“我是建议,做事不要盲从,遇到什么还是找人多问问,一个不行就多问两个,毕竟——”

她缓缓地道:“有些东西,是要花钱买的,花钱容易挣钱难。”

苏鸿燕微怔,一想可不是嘛!

初挽:“反正你记得多问问就行了,至于别的,我哪知道,我先忙去了。”

苏鸿燕:“你说得对!我一定得阻止我爸,再怎么着也不能瞎胡闹,他一个当教授的,这是犯什么混!”

考古教研室开了一次筹备会,据说年根底下就能定下教研室主任的人选了。

初挽听着那意思,现在岳教授因为挖掘了青州佛像,炙手可热,大家自然都愿意推选他做这个考古教研室主任的位置,这也算是众望所归。

不过也有个别领导还是拿“海外经验”来说事,最后事情不了了之,估计上面还得再商量商量。

为了这个,宋卫平私底下也忍不住嘀咕:“这算什么事,咱们岳教授立下这么大的功,干了这么多事,难道还得被他苏教授领导着?”

卢金平当然更是不服气:“各方面资历差远了!”

他们两个说着,初挽眼看着一同学往这边走,她便低声道:“夏成槐来了。”

夏成槐是苏玉杭手底下的弟子。

其实夏成槐这人平时说话挺和气的,见到人就笑眯眯的,和他们关系也可以的,但是现在教研室主任位置悬在那里,上面教授不说了,底下学生就成了各为其主,大家彼此也都有了提防。

毕竟自己教授如果成了教研室主任,那随之而来的资源就不一样了,连带着底下学生也能跟着沾光。

在利益面前,往日那些见面打招呼的友情荡然无存。

夏成槐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宋卫军便随口道:“中午了,食堂开饭了,一起吃饭去?”

平时大家也会一起吃饭,这倒是常见的。

夏成槐:“不了,今天有点事,我出去吃。”

一时夏成槐走了,宋卫军难免有些疑惑:“他竟然出去吃?”

旁边卢金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今早上,历史系有个学生过来了,女的,我看到那女的还和夏成槐说话,好像提到任院长?说是到时候先过去外面等着。”

初挽:“女的?大概长什么样?”

卢金平就描述了下,初挽笑了:“这不是我表姐吗?”

两个人一起看向她:“你表姐?”

初挽大概讲了讲,之后说起来:“现在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任院长是不是最后拍板的?”

宋卫军点头:“据说上面争议也很大,大家反正各有各的想法,但是最后拍板肯定是任院长了。”

那是他们历史学院的院长,考古系也挂在历史学院下面的。

卢金平皱眉:“什么意思,该不会他们今天想请任院长吃饭吧?还能这样?走关系?”

他顿时愤愤不平起来:“这种不正之风,竟然给弄到我们学校来了,那我们也让岳教授找任院长!”

宋卫军摇头,叹了声:“算了吧,岳教授是那种人吗?”

初挽:“吃一顿饭算什么,要是吃一顿饭就能把教研室主任的位置搞到手,我看我们可以请全体京大领导吃饭。”

宋卫军:“那你觉得?”

初挽道:“苏教授那边,怕是有别的大工作。”

那位任院长,她是恰好知道的。

以前这位任院长是在河北一处学校工作,是一个老古董迷,那时候他周日都要坐着长途汽车赶到北京这边的古董早市淘换东西,他工资低,经常不舍得下手,只是到处看,偶尔实在遇到可心的,才花上半个月工资买一件留着。

据说这位任院长调进京大后,高兴得要命,不为别的,只为每天都可以淘换好物件了。

不过当然,他进了京大后,工作忙,地位身份在那里,也不敢经常去淘换,只能偷偷摸摸周日起大早去。

试问这么一个古玩迷,遇到好东西走不动道,偏偏院长的工资又未必多高,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最大的诱惑是什么,当然是让他挪不开眼的古玩。

初挽想起苏教授想进的那批张园白瓷,这么一联系,便多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