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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春看着云睿诚,是真有点不好意思。

修者没隐私,云睿诚修为也已经脱凡境,能看出她失了元阴,宴春也很无奈。

但她也就跟尹玉宸是那种什么话都乱说的,云睿诚还专门来问,让宴春不知道怎么回答。

宴春不可能告诉云睿诚他们尹玉宸没死,还成了魔灵。

所以面对云睿诚“痛心疾首”的表情,宴春选择不回答,转移话题道:“街上怎么回事?好像闹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说着就连忙越过云睿诚,朝着巷子的外面走。

云睿诚拦不住她,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一起出去,然后看到街上果然是热闹得不正常。

大红的轿子当街过,轿子两侧跟着的喜婆子,正朝着正街两侧的人群撒喜糖,和栓了红线的铜钱。

百姓们正是因为争抢这些喜糖和铜钱,才会热闹喧天。

宴春撞见过几次凡间的大婚,热闹程度和阵仗,有些远远超过此刻。宴春每次也都是爱看的。

但是这一次宴春的表情却在看到这种热闹的场景之后,慢慢地沉了下来。

因为她在大红的花轿前面,看到了游街的新郎,是被人用马鞍固定在马上的。

那马上的人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了,他的腿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姿势扭曲着,腰以下都被马鞍上面绑缚的铁制的东西支撑着。

他的手臂和头全都垂着,大红的喜服映衬之下,一张脸肿胀青紫,甚至皮肉外翻。

他勉强睁着眼睛,但眼中根本无神,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像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

宴春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她的感受,她看出来了,这迎亲队伍前头的新郎,正是家族才刚刚倾覆,家里面的男丁几乎死绝的齐家仅存的一个儿子,齐南笙。

不出所料,这花轿之中坐着的,定然是游家游横的那个自小住在马棚的女儿。

宴春不知道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是宴春听怀余白说,这女孩儿生下来便满面红斑背生肉瘤,是游家家主之耻。

宴春现如今已经是茧魂境修士,透过一顶轿子去看一个人,实在是在轻松不过了。

花轿之中坐着的女孩子,确实正是游横的女儿,只不过宴春以为她会在哭,可她自己却将盖头揭开,红斑遍布的脸上表情镇定,甚至带着一脸无奈,正在满眼好奇地顺轿帘的缝隙,看马上的新郎。

据说游横之所以没有将这女孩儿设法弄死,是因为她的存在被下人无意间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如果轻易弄死的话,会毁了游横那老东西的名声。

这两个形如恶鬼的孩子被凑到一起,绝不像游横口中说的那样,是为了什么联姻,巩固两家之间的世交。

两家之间积怨已久,游横甚至将齐家的女眷都看顾起来,并且全部收买,让她们把齐南笙给推出来,很明显就是为了羞辱齐家。

让这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游横赢了。

宴春昨天离开游家的时候就在想,游横死了儿子的话,是否就能够取消和齐家的婚礼,只要婚礼取消,至少能够让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不必成为牺牲品。

可是宴春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游横竟然为了羞辱齐家,为了彻底吞并齐家,连自己的儿子死了也不顾,不办丧事办婚事。

“这也太不是人了吧?”云睿诚跟在宴春的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马上的新郎,饶是他见便了险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说到:“游横行事如此狠毒,让他天人五衰,未必不是好事。”

“反正驻扎在这西邻国的小宗门不知凡几,”云睿诚说:“我看哪一个宗主都比游横要强。”

“我们要去看看吗?”云睿诚说:“虽然游横把我们给赶出来了,但我们到底是接了游家的求助灵鸟的,他女儿大喜的日子,我们去了他总不会把我们赶出来吧?”

“我觉得这个游横非常的不对劲。”

“他当然不对劲,”宴春说:“死了唯一的儿子,昨天他把我们赶出来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我还以为他今天会跟他儿子一起去呢。”

“可是他现在竟然欢欢喜喜地嫁女儿,还这么张扬在街上到处撒喜糖,生怕百姓们不知道他吞并了齐家。”宴春说:“叫上怀余白,我们去吃喜酒。”

“你要和代掌门说一声嘛?代掌门非常的担心你,昨晚上发现你不见了,就立刻要带人出去找你。只不过皇城中权贵们出了事儿,有魔修作恶,代掌门这才没能去找你,今早上事情处理完,就马上去找你了。”

云睿诚的表情有点怪,平时虽然话不少,却不会说很多废话,今天这一大堆,目的性非常明确。

如果宴春随随便便跟一个人就睡了,一个他们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搞不好就是一场露水情缘。

云睿诚倒宁愿是她跟荆阳羽重修旧好。

宴春闻言回头,她当然能够听懂云睿诚的意思,两个人也算多年的朋友,斩妖除魔形影不离。

宴春皱着眉说:“你若是觉得丹道满足不了你扯红线的心思,可以去转合欢宗修欢喜禅。”

“到时候你就不用忙着给别人牵红线,像你这么俊俏的公子,合欢宗的女修们,肯定能让你连床都下不来。”

云睿诚顿时把嘴必得紧紧的,不再说,也不再好奇宴春昨晚上到底跟谁走了。

但是云睿诚猜想这个人应该很厉害,寻常修士没了元阳元阴,都是修为倒退,能够一夜就让宴春进境到茧魂境。

对方的作用堪比十全大补丹呐。

云睿诚用通信玉叫上了怀余白,和宴春一起朝着游家的方向走去。

荆阳羽带着衡珏派的弟子进宫,宴春他们走到游家的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来凑热闹的秦妙言甚至还有霍珏。

宴春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北松山天元剑派,剑修个顶个的出类拔萃,剑法强横,但是天元剑派却始终不得壮大。

感情都是霍珏这样的棒槌,让人家给砍死了吧。

昨天刚把人家儿子劈成两半,今天就提了贺礼,来庆贺人家女儿成婚。

游横今天要是不被气死在喜宴上面,都对不起霍珏手里拿着的红色礼盒。

几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然后一同朝着游家走去。

按理说齐家娶亲,婚礼应该在齐家办,但是游横这个老东西,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仿佛不把已经死去的齐家男丁给活活气活过来,就不肯善罢甘休一样。

花轿在城中赚了三圈,竟是又回到了游家,齐家的女眷也全都被接过来了,婚礼干脆就是在游家办的。

众人一进去,就顺着稀疏来往的人流,直接走到了游家的待客大殿。

这大殿昨天还只是富丽堂皇,今天已经满目鲜红,大殿之中矮桌变成了圆桌,每一桌都围坐着宾客,正中间留出了一条路铺着红绸。

而那一对新人现在就跪在红绸的尽头。

游横坐在上首位,面上哪有一丁点儿死了儿子的难过?他满面红光,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

居高临下看着一滩烂肉一样被扔在地上的齐家儿子,眼中是难以掩盖的恶意。

宴春突然间觉得有点恶心,她有一瞬间甚至连魔修作恶都不想管了。

人性如此,不如去死。

而游横很快发现了他们,面色微微变化,却并没有失态。

他坐在首位上看着新人们给他磕头,然后命人把两个人扶到后面去,这才起身对着大殿之中的众人说:“今日小女成婚,也是代表着齐游两家永结同萌,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者。”

宴春不知道今日游家宴请的都是什么人,但看衣着大多非富即贵。

城中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昨天还死了好几个人,他们竟然也有心情来参加婚礼。

宴春还没等表示出什么,秦妙言就凑到了宴春的耳边说:“我觉得如果这些人都死了的话,说不定西邻国才能真正的繁荣昌盛。”

宴春只当秦妙言是在开玩笑,对她笑了笑,然后游横竟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还催促场中侍婢,给他们收拾出了一张桌子来。

甚至亲手接了霍珏的贺礼。

宴春坐在桌边之后,都有点佩服游横,他害怕霍珏害怕得很明显,却也能够压抑住自己的恐惧与憎恨,笑脸相迎,也是真厉害。

众人其实谁也没有胃口,不过现如今皇城中魔修在暗,他们在明,只能守株待兔罢了。

荆阳羽和天地城佛宗在皇宫之中守着,他们就只好在游家守着,守着这群衣着华丽的酒囊饭袋。

整个桌上就只有怀余白吃得毫无负担,这场酒席总共上了百余道菜,怀余白从头吃到尾,到最后连宴春都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她,她这才停下。

酒席之后,是歌舞表演,一直到日落月升,宴春看着这些喝得东倒西歪的所谓权贵,内心开始赞同秦妙言说的话。

荆阳羽一直在和宴春通信,说的都是宫中现在的状况,有些朝臣和皇亲,对于佛修没有敬畏,对于魔也没有恐惧,仗着自己院子里养了两个修为稀松的散修,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应付。

觉得荆阳羽他们拘束了他们,十分不高兴的吵着要回家。

宴春强忍着没有给荆阳羽回复,让荆阳羽放他们走,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所有此次接了求助灵鸟来的人,都生出了逆反心。

皇族和皇亲已经烂透了,就连城中的百姓也已经上行下效,很多变得迂腐至极。

而这种逆反,在宴春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和游横同桌喝酒的一个身着华服的年长男人说的话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那男子说:“今日齐三公子怕是很难洞房,听闻你的女儿自小训马很有一套,齐三公子伤势严重,怕是很难骑得住她这匹烈马。”

“我这有点好东西,阉割过后的公狗都能发情,游宗主既然现在也已经变成了齐家家主,就要体恤你的女婿,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宴春攥紧了手,周身的灵压无意识外放,整个大厅之中,陡然一肃。

正在扭动的舞姬摔在地上,醉得东倒西歪的人直接昏了过去,连游横也是胸口一闷,而后竟是一口血呕进了他手里拿着的酒杯。

茧魂境修士的灵压,只是轻轻一扫,对于这些凡人来说,也是犹如泰山压顶。

可游横即便是天人五衰,也不该如此虚弱。

宴春站起来,彻底没了什么好颜色,游横没敢埋怨宴春几乎将整个大殿之中的人都震昏过去,甚至把自己震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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