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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笑了!”宋铭站了起来,对林家人抬手一拱:“告辞!”觑着面无表情的宋铭,宋嘉卉方寸大乱,她跑到林老夫人身边,抱着老夫人的大腿泪流满面的求救:“外祖母,外祖母救我,我爹回去会打死的。”她想起了去年被动的家

法,还有在别庄那暗无天日的一年多,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这一刻宋嘉卉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理林润彬了。

林老夫人望着涕泗横流恐惧到极致的宋嘉卉,满心悲哀,这孩子心思怎么歪成这样了,利用表弟,陷害亲妹,还能满口谎言。

“卉儿,这次你实在是过分了!”林老夫人狠下心一点一点掰开宋嘉卉的双手:“望你回去好生反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嘉卉眼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取而代之的彻骨的失望和恐惧。

林老夫人垂下眼不再看她,免得自己不忍心,现在帮她那是在害她,这孩子再不管教,就真废了!

“卉儿,卉儿!”林氏心急如焚的声音的传进来。

宋嘉卉眼神骤然亮起来,就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活力:“娘,救我!”宋嘉卉一个箭步冲向门口。

推门而入的林氏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宋嘉卉,见她泪流满面,登时心下一抽。

站在门外的宋嘉禾就看着母女二人又开始哭天抹地,心想宋嘉卉哭的那么惨,十有八九林润彬那事跟她脱不了关系,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望着门外面无表情的宋嘉禾,宋铭神色更冷,下令:“回府!”

宋嘉卉一个哆嗦,躲到林氏身后连连摇头:“我不回去,娘,我不回去!”父亲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宋铭脸色倏地一沉,冷声道:“那你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公爷!”林氏骇然,惊疑不定的看着阴沉的宋铭,无名的恐惧紧紧揪着她的心脏,她颤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女儿又闯什么祸了,想起刚刚发生那桩事,林氏心里蒙上一片阴霾。

宋铭盯着宋嘉卉,宋嘉卉一个劲儿往林氏背后缩,恨不能贴着林氏的背:“这不孝女故意告诉林润彬暖暖在更衣,引他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无心的,我真的无心的!”宋嘉卉小声哭道,一边哭一边紧紧抓着林氏的胳膊。

“不可能!“这话仿若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氏心上,砸的她三魂六魄都颤抖起来。

林氏摇头,干巴巴道:“卉儿肯定不是故意的。”

宋嘉卉用力点头,痛哭流涕:“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铭冷笑一声,深深看一眼脸色苍白的林氏,甩下一句:“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说罢宋铭起身大步迈向宋嘉禾:“暖暖,咱们走!”

迎着丈夫阴沉晦暗的视线,林氏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公爷!”

宋铭置若罔闻,大步离开。

行走之间带起的风拂在林氏脸上,吹得她打了一个寒噤,林氏遍体生寒,难以置信地望着绝然离去的宋铭。林老夫人骇然,女婿这是怒到极致了,连林氏都怪上了。早前她就看出来,小女儿夫妻俩似乎没之前和睦,她想着到底林氏年纪大了,夫妻平淡下来也正常。不管怎么样

,宋铭也没去找十八岁的小姑娘,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丈夫。

可看林氏到了这般地步还在无原则的袒护宋嘉卉,林老夫人觉得之前大概是她想岔了,症结出在这。

“糊涂!”林老夫人突然抡起拐杖重重打在林氏身上,林氏被打懵了,泥塑木雕一般愣在原地,连躲都不会躲。

藏在林氏身后的宋嘉卉愣了下,拉着林氏往后躲,尖叫:“别打我娘,外祖母,别打了!”结果林老夫人连着宋嘉卉一块打了,林老夫人虽然年近六十的人,但身子骨硬朗得很,龙头拐杖抡的虎虎生风,每打一下,都会发出沉闷的声音,可见是着着实实的落在

肉上了。一边打林老夫人一边骂,骂林氏:“你个糊涂的东西,当年我是怎么教养你的,你现在就是这么养女儿。孩子做错了不可怕,怕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了,你这个当娘

的不说将她引回正途,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疼孩子,你这哪是疼,你这是害孩子啊!捧杀也是杀!”

越骂林老夫人越是悲从中来:“枉你一大把年纪了,竟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你这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对不起亲家啊,居然养了这么个糊涂女儿!”

林氏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站在原地不敢躲,任拐杖雨点似的落在是身上。

宋嘉卉起先还拉,发现拉不动连带着自己还挨了不少下,就有些怕了,本能般的往旁边溜了点。

这小动作落在林老夫人眼里,登时怒上心头,林氏糊涂,可宋嘉卉就是品行有问题了。“小小年纪心思却不用在正途上,你娘不会教,老太婆今天就越俎代庖一回。”林老夫人一改方向,开始打宋嘉卉,宋嘉卉尖叫着躲开,打了个空的林老夫人一个趔趄,差

点栽倒。

亏得宋铭眼疾手快,抢步过去扶住了林老夫人。

宋嘉禾松了一口气,外祖母这年纪摔一跤可不是小事。宋嘉卉要完,扫视一圈的宋嘉禾心道。

林老爷子和林二老爷脸色都有些难看,小受大走,何况宋嘉卉有错在先,挨打那是她该的。林老夫人拉着宋铭的胳膊,泣声道:“老婆子对不起你,归根究底是我教女无方,没教好你媳妇!今儿你把卉儿带走,该怎么罚怎么罚,阿筠留下,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林老夫人哪敢让林氏跟着宋铭回去,让她回去继续为宋嘉卉求情,然后激怒宋铭?夫妻情分哪里禁得起这么消耗。

宋嘉卉悚然一惊,哀叫:“娘!”

“你给我闭嘴!”林老夫人怒指宋嘉卉,掩不住的失望,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丁点不顾及她娘的处境。

宋嘉卉心头一凉,忍不住哆嗦了下,拿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氏。林氏嘴角一动,还没开口就被林老夫人喝住了:“你敢再替她求情,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这一刻林老夫人切身体会到了宋铭的那种无奈和疲惫,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她只认自己那个理。

想想这种情形不只一次的发生过,怪不得宋铭出了事竟是一句都不想跟林氏多说,说了除了气到自己又有什么用。

林氏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嘉禾瞧着,这回林氏是真的被吓到了,但愿林老夫人能让林氏明白点,一大把年纪了,还活的糊里糊涂的,有时候想想也挺可怜的。

宋嘉卉还要求救,林老夫人一个眼色下去,就被丫鬟堵住了嘴。

没了她的叫嚣,这场大戏终于落幕。宋铭带着儿女告辞,留下了心乱如麻的林氏。

宋嘉卉被堵了嘴捆了手脚扔在马车里,故而这一路倒是颇为平静。宋子谆到底不小了,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好的母亲突然不舒服,要在外祖家留宿一晚。宋子谚就没心没肺多了,和林家表兄弟玩累了,惬意的靠在宋嘉禾怀里打哈欠。马车轻轻摇晃,他眼皮子就一下又一下往下掉,可小家伙还在不屈地和周公斗争,断断续

续的说着自己怎么赢了小表哥。

宋嘉禾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他说话,冷不丁,一道妩媚婉转的笑声飘过来,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宋嘉禾耳朵动了动,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遂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将宋子谚遮的严严实实之后,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住了宋家人的前路。

马背上的宋铭嘴角往下抿了抿。

清冷月华下,魏琼华摇摇晃晃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约莫二十,剑眉朗目,高鼻薄唇的英俊男子小心翼翼的半拥着她。

望着缓缓走来的魏琼华,宋铭眼角微微一挑,看向一旁的魏阙。

魏阙垂了垂眼,翻身下马:“姑姑,您喝醉了!”

“你才醉了!”魏琼华不悦的反驳,她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宋铭,吃吃笑道:“这谁啊,长得怪面熟的!”

浓烈的酒气,便是隔着一段距离都闻到了,宋铭拧眉:“你姑姑醉的不轻,赶紧送回去醒酒!”

也不知哪句话戳了魏琼华的神经,她突然暴跳如雷,毫无预兆的一脚踹向宋铭的宝马:“你才醉的不轻,就你清醒,就你清醒!”

宋铭勒马后退,险险避开了那一脚,眉头皱的更紧。

踢了空的魏琼华极为不悦,恼羞成怒,不依不饶还要踢。

宋嘉禾过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只能说美人发起酒疯来也挺美的。就是如果不是冲着她爹——的马就更好了。

宋嘉禾心头有些惴惴,实在是去年偶然的一个发现让她心有余悸,宋嘉禾由衷希望自己是胡思乱想了。

闹腾着的魏琼华忽觉手腕上袭来一阵酸麻,登时酒醒了不少,目光也恢复了些许清明,魏琼华瞪一眼身旁的魏阙。

魏阙微垂着眉眼,不做反应。

魏琼华扭头看向马背上眉峰褶皱的宋铭,莫名一笑,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讽。

“抱歉啊,喝多了!”魏琼华懒洋洋的开了口,瞄一眼宋嘉禾:“表兄这是带着家眷去做客了?”

“无妨!”宋铭淡淡说了一声。

宋嘉禾朝她客套一笑,福了福身道:“表姑姑好,三表哥好!”

“小美人好!”语气轻佻,十分不正经。

宋嘉禾想这位表姑姑估摸着酒还没醒透。

魏阙对宋嘉禾点了点头,见她没穿披风,应该是着急跑过来没顾上,冻得肩膀都无意识的缩着。

“姑姑,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

魏琼华溜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风姿绰约的旋身离开。那青年赶紧跟上,殷勤的扶着她。

“快回车上,别冻着!”宋铭温声催促宋嘉禾。

背对着他们的魏琼华脚步微不可见的一顿,很快就恢复如初,她握着青年结实有力的肩膀,望着那张年轻俊俏的脸庞,轻轻一笑,上了马车。

宋嘉禾脆脆唉了一声,临走还对魏阙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望着小跑回马车上的宋嘉禾,魏阙眉眼蓦然温和。

两厢就此分开,宋家人往北回府,魏家姑侄俩却是去了西边。

延康坊,温柔乡,销金窟。

此地最大的歌舞坊长乐坊乃魏琼华的产业。外头月黑风高,寒风凛冽,屋内亮如白昼,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