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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所在的地方并不适合养病。

麻生秋也雇佣当地人,置换了一个更干净的房子。

他抱着兰波出门的时候,所有路人都看着他们,兰波出乎预料地用双手蒙住脸,不敢露出头。

因为兰波知道自己憔悴得厉害,害怕上了报纸,被法国那些熟人知晓他在国外的模样。实际上,兰波在国外混得不差,赚的钱足够一个人活得潇洒,要不是腿部的旧疾复发,兰波会展现出另一幅精神面貌。

该请的医生依旧要请,钱节约不了多少。

配合医生的嘱咐,麻生秋也用剪刀裁开了兰波的右脚裤腿,看到肿胀的肌肉蹙起眉头。

医生用一口粗糙的英语,做出初步判断:“有可能是静脉曲张。”

麻生秋也说道:“他的右脚在几年前被刺穿过,最近一个月旧伤的位置在疼,会不会是并发症?”

医生手边缺乏仪器,想要让他把病人带去医院,麻生秋也想到这边医院的糟糕环境,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把能带的仪器都带过来,在这里治疗!”

几天下来,麻生秋也花钱如流水,眉头不皱一下,勉强控制住了兰波的病情。

阿蒂尔·兰波在麻生秋也的帮助下洗漱了一遍,总算捡回了一点法国美人的轮廓,脸色苍白,瘦得脱形,眼中布满了没有睡好觉带来的血丝,恨不得把止痛药当饭吃。

这样过度服药的行为被麻生秋也制止了,一旦腿疼发作,麻生秋也就用毛巾进行冷敷或者热敷,整夜地陪他说话,缓解疾病对身心的摧残。

阿蒂尔·兰波的精神有所好转后,双眼总是无意识地看着麻生秋也,尤其是对方贴身照顾时偶尔露出的皮肤。

【伤痕没有了……】

他混沌的思维朦胧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王秋先生……是人类吗?】

阿蒂尔·兰波的眼神太明显了,麻生秋也拧干毛巾,为对方擦拭脸颊,说道:“我当然是人类。”

阿蒂尔·兰波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仍然能当一个被照顾的孩子,得到弥足珍贵的父爱。他的心防毫无保留地敞开,扑入麻生秋也的怀里,假装自己没有经历过爱情、没有为工资斤斤计较过,还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他一生想要的除了自由,还有那份爱和温柔。

阿蒂尔·兰波打开了话匣子:“王秋先生,你有收到我以前寄给你的诗歌和小说吗?”

麻生秋也笑道:“诗歌都看完了,小说……挺有趣的,那些是不是你的亲身经历?”

阿蒂尔·兰波点着脑袋,诉说自己一路上跌宕起伏的旅程,有被骗的时候,有街头卖艺的时候,最穷困窘迫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堕落,而是享受着孤独和饥饿。

他知道,只要他愿意回头找王秋先生,所有困难都迎刃而解,他并非走在不能回头的道路上。

他学会了德语,学会了西班牙语,学会了许多他去过的地方的当地语言……他还学会了雇佣兵的防身技能,认识了枪支弹药,来到非洲,懂得分辨咖啡豆的种类,明白该怎么在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

“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我都想去一遍……我想看王秋先生的家乡,想看亚洲人生活的国家……”

阿蒂尔·兰波在疼痛中依旧笑了起来。

他的双眼写满了梦想。

永远在旅行。

永远在漂泊。

这是他选择的人生,这是他扬帆远航的理由。

麻生秋也喜欢坚定梦想的兰波,那样的疯狂与无畏,是一个被社会约束的人内心深处的憧憬。

阿蒂尔·兰波反过来询问:“王秋先生,我从来没有问过您,您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别跟我说是催更,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梦想,绝对称不上真正的梦想,以您的头脑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道理。”

麻生秋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阅读文学作品属于个人爱好,而非终身的追求。

“我的梦想……”

这个词距离死过一次的他显得有些遥远。

曾经可以在老师和师弟面前骄傲说出的话,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令他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

麻生秋也说话尽量平稳地不带上颤音。

“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婆?

孩子?

前两个可以理解王秋先生爱家,热炕头是什么?

阿蒂尔·兰波懵着脸,倾听王秋先生对自己说出的梦想。

麻生秋也抚摸阿蒂尔·兰波的金发,手刚摸了没一会儿,被虱子再次叮咬了一口,微微僵住。

麻生秋也叹息:“你就当作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吧。”

阿蒂尔·兰波埋头在他的怀里,心虚了一秒。

自己虽然喊对方爸爸,但是上次跑路开溜后,丝毫不会放慢速度,生怕被对方逮回去写作。

“奥斯卡·王尔德没办法给你一个家吗?”

“他?”

麻生秋也的眼底有了融化的暖意,与对待调皮的兰波不一样,他把奥斯卡·王尔德当成了优秀的孩子,“我更希望奥斯卡能自己成家立业,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品尝一个作家的荣誉和自豪。”

“兰波,你们两个家伙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很好奇吗?”麻生秋也决定坦白了,“我可以告诉你,由你决定是否告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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