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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永昼不说话,松开了手,连光索也跟着一并消失。

“哎,别走……”卫桓在他转身前的时候说出了口,可他立马后悔得想要咬舌自尽,他怎么会下意识对他说这样的话,简直是疯了。

算了,都这样了,倒不如装成倒贴他的样子缠着不放,云永昼肯定看不上这样的人,就算他短时间内看上这副皮囊,只要极尽所能膈应他恶心他,总有厌烦的一天。

到时候自己就能恢复自由身,再好不过。

盘算完毕,卫桓立刻挤出谄媚的笑脸,一把抓住云永昼的手臂,“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我特别特别崇拜你,就是为了你才来到山海的!”

云永昼反常地没有甩开他,眉尾微挑,“可我听说你的偶像是九凤。”

卫桓一愣,赶紧笑起来,“哪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叛徒……”

说完这句,他感觉云永昼在盯着自己,盯得他毛骨悚然。卫桓努力说服自己与他对视,神情轻松自然。

手不自觉抓紧,这才想起反魂果,于是装作怕云永昼反悔的样子,飞快地吃掉了果子,“没了我跟你说,还挺好吃的。这个药效什么时候开始啊,我的毒就这么解了么?”

云永昼没搭理他,一言不发离开卧室。卫桓这才松了口气,他打心眼里还是害怕被云永昼发现身份的,虽然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片刻后云永昼又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

“到床边来。”

卫桓小声地哦了一下,自己乖乖地坐到床边,一直屏住呼吸没吭声的小毛球也学他的样子嘤了一声。云永昼拉了个椅子坐在他的面前,把医药箱打开。

卫桓纳闷,妖怪的体质特殊,大妖怪的伤口愈合力尤其快,即便是需要药物辅助,也和人类拿来处理伤口的药物完全不同,云永昼是从哪里弄来的人类药品,他干嘛弄这些。

云永昼不说话,低头拿出一个医用胶布,认真地低头撕开了一个头,拽出来一段。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与熟悉的人独处。

卫桓默默看着云永昼,他的睫毛被暮光染得半透明,投射出长长的颤动的影子,在眼下薄薄的皮肤晃动,像夏日在墙面婆娑的树影。

想起以前云永昼战斗到激烈的时候,眼下的皮肤会染上血红色的妖纹。虽然他也只见过一次。

云永昼又从小箱子里翻出剪刀,把胶布剪下来一小段。

见他抬头预备把那段往自己脸上贴的时候,卫桓终于从美色中醒悟,抓住了他的手腕,“哎等一下。”

云永昼皱眉,看向他的目光又冷了下来。

“不是……”卫桓有些尴尬地指出,“我记得好像应该……先给伤口消毒,然后再上药,最后用这个胶带,”他抓着云永昼的手腕晃了一下他手上那一小截胶带,“就是这个,用这个固定纱布……”

尴尬地讲解完,卫桓松开他的手,自己伸手去箱子里拿酒精和棉签,“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放下。”

一瞬间,不知从哪儿刷刷刷冒出一堆光锥,呈放射状对上卫桓的脑袋,吓得卫桓棉签都掉了,“卧槽!”

“不许动。”云永昼淡淡道,“我知道怎么弄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的哥哥啊,吓得我差点二度归西。

卫桓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对着面前的祖宗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好,我不动。你能把你的宝贝们都收回去吗哥哥?”

云永昼抬眸看了他一眼,光锥后退了些,包围住他们俩,但没消失。卫桓搞不懂云永昼在想什么,不放心他?那为什么要圈养一个陌生人,脑子有病吧。

难不成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有什么喜欢照顾别人的奇怪癖好?卫桓喉结滚了滚,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死的各种花花草草。

不是,我活生生一个人,有血有肉还有一张漂亮脸蛋儿,万一被这小少爷养死了去找谁说啊!

“别动。”云永昼轻声开口,卫桓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这么近了。他的脸颊,云永昼的指尖,中间唯一的连系就是那支沾满冰凉酒精的棉签。

短距离是制造错觉的利器,卫桓只觉得云永昼蛰伏血液中的火传进了这小小的棉签中,再一点点传到他这边。

所以他的脸才会开始发烫。

是这样的,没有错。

卫桓撇过眼睛不去看他。伤口被戳得有些疼,但痛感比想象中轻很多,他努力地保持面部的镇定,直到云永昼把该上的药都上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反正卫桓时时刻刻都能为自己找到借口,所以他下意识给出暗示,一定是云永昼的光锥令他芒刺在背。

直到脸上被鳞甲划破的伤口都一一被包扎好,卫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待遇以前可没有任何人有过,就算是他小九凤都没有过。毕竟云永昼又冷又傲,谁都不放在眼里。

“谢谢。”喉结不自然滚动两下,他们之间的氛围过于安静,卫桓试图转移注意力,“反魂果真有用,我感觉自己一点也不难受了。”说着,他低头检查自己的指尖,“手指上的青斑也没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云永昼仍旧不说话,默默地将医药箱收拾起来。

“我可以回宿舍了吗?”卫桓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现在妖力全无,多少还是有些怕云永昼。

小毛球委屈兮兮地哼哼起来,从他头顶跳到肩膀上,不停蹦跶,像是在阻止卫桓,“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云永昼抬眼,似乎没有太多的反应,卫桓很了解他,没反应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我朋友还等着我吃晚饭,我得赶紧了。云教官,下次我再来……”

谁知听完这句,云永昼忽然皱眉,沉默地盯了他几秒,最后起身站起来,“不行。”

“不是,我不回宿舍去哪儿啊云教官!您总不能让我睡下面那个池子里吧,我可不会游泳啊。”

卫桓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伸长了脖子望着云永昼的背影嚷嚷着,“云教官!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就赖在你卧室!”说完他屁股一弹,两手拍打着床,“我就赖这张床上了!我死都不走!云教官我……”

话还没说完,卫桓就被迎面砸过来的衣服糊了一脸,他拿下来一看,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中有件黑色衬衫眼熟得很。

“这是……”

“你说的,你死都不走。”云永昼抱胸靠在门框边望着他,“卧室给你。我睡客厅。”

“哎……”卫桓刚开口,云永昼就转过身去,门砰的一下关上,还落了锁。

这小少爷是什么怪脾气啊。

卫桓摁了一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战斗服几秒钟内变成了普通的夏季制服,他的眼睛盯着云永昼给他的黑色衬衫,死活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算了。卫桓感觉自己出完任务浑身都是土,自己都嫌弃自己,于是拿着换洗衣服去洗了澡。

推开浴室门出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糊味,卫桓心一惊,“卧槽不会着火了吧。”他砸了半天卧室门,过了好一会儿电子锁才解开。

“你在干……不是……”卫桓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不像是对着老师应该有的口气。客厅飘着一股烟,卫桓朝着烟的方向走去,“云教官,你在干嘛呀?怎么这么大烟……咳咳咳……”

厨房的烟都迷了他的眼,卫桓抬手挥了半天,呛得嗓子疼,“您在这儿办篝火晚会呢?”

站在一边的云永昼转头看着他,也不说话,卫桓仔细瞅了瞅,这家伙眼神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懊悔。

他憋着笑把火关了,打开厨房的窗子通风,“你是想做饭吗?”

云永昼眼睛瞟向他,又瞟向那个被他烧焦的锅,依旧不说话。

卫桓无比地确信,自己死的这几年里这小少爷一定受过什么大刺激,以前也就是语言能力丧失而已,现在连脑子都不正常了。

“我来吧,”卫桓将黑色衬衫的袖子撸到小臂,端起烧焦的锅将里面的不明物体倒掉,搁到洗碗池子里,又伸长了胳膊在顶柜里翻出一个新的锅架在灶上。

弄好这些,卫桓扫了扫台面,竟然全是凡洲的食材,什么番茄青菜之类的人类食材,尽管现在也没多少人类吃得起这些有机食物。他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云永昼,云永昼也看着他,还上下打量了一下。

打量什么啊。卫桓也跟着低头。

“你为什么不穿长裤?”

听到这句灵魂发问,卫桓都没过脑子,愣愣回复。

“您没给我长裤啊。”

两人迷之沉默了一阵,云永昼转身离开了厨房。

奇奇怪怪的,卫桓瘪瘪嘴,从厨房的墙壁取下围裙戴好,又确认了一边自己的平角裤。

也不是很露啊,都是男人怕什么。

卫桓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完,把菜拿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切番茄的时候他还在想云永昼刚才的态度,一不小心就切到了自己的食指,血珠子直往外冒,卫桓赶紧拿水冲了冲,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反魂果也太牛逼了吧。

卫桓盯了半天伤口,还挺深的,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按住自己的手指止血,想出去找个东西包一下。

刚出来,卫桓就瞧见餐桌上搁着一创可贴。他也没觉得奇怪,走过去将手上的伤口贴好,一回头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云永昼,摊开了左手,似乎在看什么。

云永昼的的确确是他见过最古怪的人。卫桓摇摇头,走回厨房。

没太多食材,卫桓只能随便弄点,不一会儿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云教官你凑合着吃啊,下次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他嘴里说着奉承的话,眼睛扫过房间,看见洗过澡的云永昼换了件白色短袖出来,坐到了餐桌边。

大概是衣服的原因,他看起来和七年前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生一个样。略湿的短发垂在前额,将他左额的红色火焰稍稍遮住些许。

卫桓解开围裙挂在椅子背上,坐到了云永昼的对面,屁股刚沾上凳子又立刻起来,谨慎发问,“我可以坐吗?”

云永昼望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卫桓这才放心。云永昼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得时时刻刻小心着点。

凡洲常年饱受战争之苦,农业发展滞后,加上资源被掠夺,食物极度紧锁,人类又不能吃妖怪的食物,所以很多口粮都是合成出的无机产物。

卫桓在暗区那几天吃的都是人工海带之类的东西,原本妖界就对人类的食物不屑一顾,云永昼这样出生于妖界名门望族的天选之子,更是几乎没吃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