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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过来——”江城垚怒视身后朝他冲过来的人。

伯景郁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伸手就差半尺就能抓住江城垚的肩膀。

一切都太快了,庭渊走到江城垚身边时,伯景郁并没有跟过去,距离庭渊还有三步远。

他即便反应再快,也慢了一步让江城垚得手了。

危险的是庭渊,可伯景郁却像是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上,半步踏空便死无全尸。

江城垚眼神凶狠地看着庭渊,“死之前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死之前,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庭渊知道现在江城垚已经到了最脆弱的时候,“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弄死周少衍?”

江城垚:“你这么想知道,下去了我慢慢说给你听啊。”

庭渊:“死后哪能记得生前的事情,你不如现在说与我听。”

江城垚将庭渊往井口又压低了几分,“要命还是要答案?”

“当然是答案。”庭渊毫不犹豫地说:“早死晚死都得死,可答案,死了就不知道了。答案可比命重要。”

“庭渊!”伯景郁急得眼睛都要喷火了,“不准胡说。”

江城垚回头看了一眼,见伯景郁着急上火的模样,“我可真羡慕你啊——”

“我要让这世上像肖无瑕身上这样的惨剧不再发生,让她们可以和男子一样,可以进书院,可以识字,可以做生意,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被男子束缚,做天上自由翱翔的大雁,而非被困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笼中鸟。”

庭渊听着杏儿大声地说着自己的理想,为自己定下目标,想到自己报考警校时与母亲说的话。

——我要替每一位被害人申冤,我要守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我要让加害者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要让我的国家变得更安全,我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那一年,他还差六个月满十八。

母亲站在光里,朝他敬了一个礼。

庭渊永远记得那一天。

母亲不再是以母亲的身份与他对话,而是庄重地对他伸出手,说:“庭渊同志,我谨代表我自己,热烈欢迎你成为党的一分子,接过前辈手中的旗帜信念和理想,朝着美好的未来前进,我们一起努力,守护祖国和人民。庭渊同志,你准备好为党和人民奉献自己的一生包括你的生命了吗?”

庭渊当时坚定地回答:“我准备好了!”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与母亲的对话就像刚刚发生一样。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完成的使命。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庭渊坚定地与杏儿说出这句话,一如那个夏天站在光里坚定地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母亲一样。

伯景郁和她确认:“杏儿,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杏儿非常坚定地说:“我确定了。”

伯景郁:“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样的风雨,多大的苦难,你也绝不后退?”

杏儿再度坚定地说:“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样的风雨,多大的苦难,我也绝不后退,为我心中所求之道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我退步。”

“好,我以齐天王的身份,今日在此与你约定,待你学成,我必当为你排除万难,助你参加科举,科举公平公正,未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可行?”

“我行。”杏儿说:“我行,总要有第一个开路的人,我愿意做开路的人,为天下女子做表率。”

庭渊与伯景郁对视一眼,两人都会心一笑。

伯景郁要想解除禁令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是否有女子愿意冲破禁制不顾世俗的眼光参加科举。

律法上的禁令容易解,世俗的禁令和种在每一个女子心里的禁令却不容易解。

一定是需要有人做表率,以此来鼓舞更多的女子,勇于突破禁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赤风喜欢这样不惧一切且坚韧的杏儿,他不需要杏儿为他做什么,他也不想将她困住,他希望她做枝头的鹰雁鸟雀,能够翱翔九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会站在你的身后,陪你面对所有的一切。”

杏儿朝赤风笑了笑。

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在笼中,而是放任她去更广阔的天空,做她愿意停泊的窗台、树枝、庭院,是她飞累了还能够返回的地方。

这世间的情意有很多种,友情,爱情,亲情,不分高低贵贱,没有先后排名,每一种情意都非常地难能可贵。

有之其一,已是大幸。

平安道:“杏儿,我也相信你成功,做你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或许我不能够助你飞向更高的地方,但我会毫无条件地支持你,做你的支撑。”

杏儿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从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会有这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活得如此恣意,可以学习知识,可以拥有远大的理想。

而这一切都是庭渊改变的。

她擦掉眼泪看向庭渊:“公子,我知道你不需要我道谢,我也知道你希望这个世界能够更好,希望女子们能够和男子一样,你让我变得更好,而我会努力地让更多的女子变得更好,这星星之火,将由我为你传递下去,我相信终有一日,胜国万家灯火中,会有一半是由女子所点亮。”

庭渊重重地点下头:“这对我来说,比一千句一万句感谢的话更让我高兴。那一日我虽然看不到了,但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会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行,你们会去往更远的地方,会为了这样的一个盛世努力,未来的那些受益者,她们能够看到,四舍五入也就是我看到了。”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努力地活着,用你们的毕生所学,去改变这个世界,让每个人都能够生活得更好。”

一瞬间,欧阳秋把钱丢了过来,而惊风也遵守约定地将欧阳少琴推了过去。

老妇人一把抱住欧阳少琴,疼惜地看着这个孩子身上灰不溜秋的,打心眼里心疼,替他擦灰的手都在不停地发抖。

“奶奶……”欧阳少琴委屈地看着老妇人。

“乖孙,没事了。”老妇人轻声安慰。

飓风将接到的东西递给了庭渊。

庭渊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是真的银票,转手交给伯景郁。

伯景郁伸手接过,笑看着庭渊。

这还是庭渊第一次干敲诈勒索的事情。

欧阳秋让人护送自己的儿子和家人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同一时间,一群弓箭手将弓箭对准了他们。

欧阳秋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你们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谁告诉你我们要跑了。”庭渊勾唇一笑:“我们找的就是你。”

欧阳秋:“弓箭手准备。”

伯景郁在这时开口:“但凡有一支箭扎在我的身上,你们这些人,都得诛九族。”

欧阳秋这时才知道,马车里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人。

伯景郁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放下帘子后下了马车,将庭渊从马车上拉下来。

以前庭渊身子弱的时候,他都是亲力亲为,现在庭渊身体好多了,几年养成的习惯他也改不掉了。

两人来到距离欧阳秋几步的位置。

伯景郁举起自己的腰牌:“我乃朝廷的钦差大臣,齐天王的下属,今日/你诛杀了我,来日/你们必将诛九族,不信的可以一试。”

“你说你是钦差,就是钦差了吗?”欧阳秋完全不相信,“我还说我是齐天王呢。”

伯景郁将自己的身份令牌递给欧阳秋查看:“真假一验便知,又不是什么难事。”

欧阳秋手里掂量着沉甸甸的身份腰牌,这腰牌是特殊材质的,朝廷正经官员才有。

欧阳秋:“你们能够绑架我的儿子,也可能绑架朝廷命官,抢了他们的身份令牌,假冒钦差大臣。一枚令牌,不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

伯景郁:“你大可斩杀试一下,看看你最后会不会被诛九族,如今齐天王距离这里不过千里,我的同僚距离这里不过二百里,若我在你所管辖的境内出任何事情,你都得被问责,很不巧我这一路结识了不少当地的居民,他们都知道我抓了你的儿子,绑了他和他的狗腿子来金水县找你讨债,你觉得你能掩盖得了我的死因?”

伯景郁敞开怀抱:“我就站在这里,你大可尽情斩杀。”

欧阳秋也不好确定,眼前这人的长相不是南州人,是北州的样貌,身边几人的武功都很强,看着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又能拿出腰牌,而齐天王巡察各地,提前派人打探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现在也不敢赌。

而欧阳少琴现在可算是觉过味了,怪不得当时他们敢口出狂言说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敢在自己表明身份之后,仍对自己下狠手,羞辱自己,一切都因他们有更强大的身份,自己这是撞到了惹不起的大人物。

伯景郁厉声质问他:“欧阳秋,你可知罪!”

欧阳秋被吓得一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连忙弯腰行礼:“先前不知道是钦差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莫怪。”

刀口堵住了死者被割断的脖颈处的伤口,阻止住了血液的喷溅。

曹县令此刻再看庭渊,哪还有刚才的质疑心思,这简直就是珍宝,和哥舒说:“哥舒县令这位知交好友可不简单。”

哥舒早就见识过庭渊破案的能力,只是浅浅一笑。

哥舒:“对于凶手,你可也有推论了?”

庭渊摆手:“不忙急着定论,待我四处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