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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风望着眼前这位臣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父王总会与我提起你,他得知你父母的悲剧,替你伤心难过,你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也是出了名的大清官,你家境清贫,我父亲让赏赐给你银两,让你雇佣马车,带着你的母亲赴任,被你拒绝,说你还未上任,便不算朝廷命官,既不算朝廷命官,便不该食朝廷的俸禄,你背着自己的母亲花了半年的时间走到南州上任,险些饿死在路上,也因此落下了腿疾,每到阴雨天便会痛,我父亲多次派人给你送药,都被你拒绝,调任抽中西州,父亲本想把你的名字抹去,是你上书坚持,这才调任西州,此行来西州前,父亲特意让我来了西州对你多多关照,让随行的医士为你诊治

因为他们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官员,中州粮税贪污,西府官员与叛军勾连压粮价压工价,南州的官员贪污军粮抬升物价吃朝廷回扣……还有三十多年前西府天灾,颜槐序为首的一众官员侵吞赈灾粮从中牟取暴利。

什么样的贪污大案他们没见过。

最不牢固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之间尚且如此,官员同僚之间又能有几分信任。

只要找准突破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

庭渊:“与之相似的官员,我们见过的太多,要想突破这些官员的心理防线,最关键的证据是供应商提供的到底是北府柚木还是东府柚木,沿途的百姓是否看到柚木从何而来,只要证实了从一开始供应商给的就是东府柚木,那第一个要承担责任的就是负责与供应商钱货两讫的司运署署长。”

“东州大坝出事,供应商现在怕是在危险之中。”庭渊有些担心,“如果供应商被灭口,他们将所有的脏水全都泼到已死的京州东州行省省常陈清远的身上,届时,可就真的死无对证。”

伯景郁:“陈清远的死应当是没有疑点,死亡时间虽巧,可京州刑院的官员亲自去验尸,我相信他们的检验不会出错。”

若说陈清远死在大坝坍塌之后,倒也是有可能被杀人灭口或者是死遁,但他死在大坝坍塌之前,只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大坝只用了三个月就坍塌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与供应商联系,负责采购木材的人是陈清远,供应商一死,陈清远与供应商之间的交易到底是如何的,也就无人知晓,若背后之人选择弃车保帅,届时被我们抓的这些人认下罪名,全都推在已死的陈清远身上,我们就无法抓住真正贪污的官员。”

伯景郁明白了庭渊的意思,吉州大坝坍塌背后,绝对不是一两个官员参与其中这么简单。

“霜风之前就安排人负责供应商等人的安全,应当不会出问题。”

庭渊与伯景郁说:“陈清远和工部的官员负责采购木料,而陈清远又是大坝建设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我想这个案子里面,他必然是不干净的。”

工部的官员不可能认不出来北府柚木和东府柚木之间的差别,这就像医者不可能分不清不同产地的药材,一旦用错,造成的损害不可估量。

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家全都参与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陈清远。

陈清远已死,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主犯,从犯,量刑本就不一致。

若所有的罪名全都被推到了陈清远的身上,这群贪污的赃官,虽脱不了身却也罪不至死。

“审讯之事我没有你擅长,突破这些人的心理防线,就要交给你和防风了。”伯景郁与庭渊说。

庭渊:“我会尽全力。”

庭渊更擅长攻心,防风则擅长施加压力,他下手审讯从不手软,能把受审之人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陈清远那边,我觉得还是要再查一下,陈清远在大坝监工五年,大坝可以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建造完工的,他死后陈家没落,大坝偷工减料是事实,总该会分到一些银子到他家人手里,查大坝坍塌案,涉案的所有官员的家产,应一笔笔地检查清楚。”

伯景郁:“我明白你的意思,晚些我就写一封奏疏回京城,交由舅父去查。”

交给别人伯景郁不放心。

庭渊嗯了一声。

言谈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地牢。

隔日一早,整个同光城都炸了锅。

他们唾骂的乞丐,带着讼师去了衙门,状告商会侵权,损害他和他家酒坊的利益。

庭渊和伯景郁混在人群中观战。

计如康也在人群中。

看到伯景郁和庭渊出现后,迅速朝他们靠过去。

计如康依旧是折扇不离手,“二位早啊。”

“早啊。”庭渊回他。

计如康突然靠近庭渊,打开扇子挡住嘴,压低声音,巡视四周一圈后,与庭渊说:“这一切都是公子安排的吧。”

即便被说中了,庭渊也是云淡风轻:“何以见得?”

计如康勾唇一笑,“前日公子刚刚与我提起这个事情,今日李青云就以同样的罪名将商会给告了。”

“就不能是他自己想到的吗?”

计如康:“他若是能够想到,又怎么会等到今日。”

庭渊:“是我又如何?”

计如康:“不如何,只是觉得公子很聪明。”

庭渊:“你也不笨。”

计如康本还想和庭渊多说几句,庭渊直接和伯景郁说:“我们还是往前走一些吧,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往前走去,不再搭理计如康。

计如康望着两人的背影,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多管闲事这么简单的人。

衙门接了诉状,派人去传唤商会的会长。

李青云告的是商会,商会的事务都由会长处理,那么被传唤的,理应是商会的会长。

周边的百姓对于李青云的行为骂声一片。

有的说他不要脸。

有的骂他狗娘养的。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商会,支持将他这种毒瘤赶出商会,赶出同光城,赶出果酒界。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围观的人群开始高呼他是——剽窃狗。

这样的称呼,庭渊光是听着,就觉得过分。

衙门里面正堂的李青云都不敢回头,面对一片骂声,他心中万分酸楚。

随着商会的会长上了公堂,这场官司也就正式开始。

讼师当堂诵读状纸上面的内容。

外面的老百姓口中嘘声一片。

讼师也并未退让,继续诵读状纸的内容,直至读完。

通货膨胀,银子兑换粮食可能贬值,西府一两银子买一石半的粮食,在居安城只能买一石,西州那边一两银子最多能买九斗粮,各地的物价存在差异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可粮票兑换粮食不存在贬值,除非粮价集体大跳水。

庭渊让刘宏写了一份认罪书签字画押,没收了府上所有的账册,这些全都是证据。

有了刘宏的证词,再去审衙门的那些人,就会更有底气,更有筹码。

虽然刘宏并不能给出一份准确的名单,但只要让这些官员承认粮票的存在,或者是从他们家中搜出粮票,把握就会再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