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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心里不屑,面上笑眯眯地瞧着他:“实话实说。”

这笑待到小傻子出去便消散了,庭渊侧目,看见赵修齐啜了口所剩无几的茶,说:“二殿下大可不必亲自来此。”

“不打紧,”赵修齐将空茶盏搁了,也偏头看庭渊,“阿言喜欢这儿,每月总要来上三五回,我得陪着他。”

庭渊把头转回去了,拎起茶壶给两个杯子都注上新水,说:“进展还算顺利,殿下大可放心。”

赵修齐不紧不慢同他品完这盏茶,才颔首温言道:“有劳世子。”

他今日着月白色常服,袖口领上都烫了云纹,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对着庭渊继续不紧不慢道:“布侬达日前出了大梁,横贯青州北城外白鼎山,此刻应在朔北十二部中伯旋。世子无虑,对方已然道尽途殚。”

庭渊嗤笑一声:“逃得够快。”

赵修齐刚要再开口,忽听窗户哐啷啷一阵响,竟然直接被人从外面蛮力打开了。

窗口露出典厩属急慌慌的脸,一臂撑着窗棂,一臂抱着小孩。

他这回瞧着真像奔丧了,脸上的肉都皱成一团,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赵修齐蓦地起身冲过去,寒风卷来的雪融化在他发间,庭渊头一回在这脸上瞧见君子之外的另一面。

他于是也跟过去,眼见赵慧英闭着眼睛细细发抖,睫毛上都结着小冰碴,赵修齐伸出胳膊寒声道:“给我!”

他从窗户口托住小孩屁股抱进屋里,典厩属怀中没了人,扑通跪地磕头道:“小殿下一时兴起,非要玩捉迷藏,叫卑职寻他。”

“谁知小殿下竟挑着个河边的树洞钻进去了,那附近是取水地,冰面日日开凿,只薄薄结着一层。卑职遍寻不到,主动认输,哪知小殿下自个儿钻出来的时候脚下一绊,取水口薄冰碎裂,便直直摔进了冰河里。”

典厩属磕得脑门上全是碎雪:“卑职罪该万死!”

“眼下说这些已然没用。”赵修齐冷着脸帮弟弟脱掉湿透的衣服,又取了自己的氅衣给他捂上,皱着眉问,“这儿能洗澡吗?”

典厩属不敢抬头,只好硬着头皮说:“平日马场烧炭热水是酉时集中进行。”

眼下方才未时三刻。

“不过西北方向五里外有一温泉庄子,快马加鞭,几息便至。”

庭渊眼见着赵修齐怔愣一瞬,心下了然。

这人本不擅跑马,自己快骑或还可行,若要带着个神志不清的孩子,还要小心不叫其吹着太多冷风,实在难以办到。

左右躲不过这温泉庄子,幸好今日没有夫浩安,抱着隆安帝的幼子虽然隔应,可这个人情分量不轻,他得做。

他朝赵修齐道:“二殿下发什么呆呢——走吧。”

马场大门处,乌骓踏雪与照夜玉狮直奔出去,冷风擦着二人的脸,马越跑越快,庭渊一手抱人一手抓绳,掌心磨得破了点皮。

他先赵修齐一点抵达庄子外,欲进去时却被门童拦住了。

这门童年纪不大,嗓门倒不小,急急嚷着:“今日庄子已被贵客包下,不再接待!”

庭渊一脚踹他身上,皱着眉道:“滚开。”

赵慧英还在他怀里细细发着抖,相似的场景从前也曾发生过,庭渊没能抓住记忆里的人。

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心已经底腾升起了久违的发怵感。

庭渊眸中冷极了,好似结着层霜,这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直持续到了他抱着小孩踹门进庄子正堂时。

堂内的小十双眼睛都随着这轰然的破门声一起,齐刷刷集中到了他身上。

其中有不少还是熟面孔。

谢韫:“......”

庭渊:“......”

伯景郁:“......”

到底是伯景郁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神色实在一言难尽,冷声古怪道:“好巧,世子今日也来这儿。”

谢韫头皮发麻,讪讪笑了一声,咽着唾沫艰难开口问庭渊:“一块玩儿.....”

——话音未落,他便被梅知寒踩住了脚,生生将那个“吗”字咬着舌尖咽了回去。

庭渊沉默少顷,赵修齐正好也追上了,他将小孩一把塞到赵修齐怀里,雪片和冰碴尽数化作了水,从他指尖滑落。

流经之处,染上点微透皮肤的红意,倒是遥遥同庭渊的鼻尖相呼应。

庭渊抬眸扫视屋内众人,径自走到伯景郁身边坐下,说:“好啊。”

他又露出个笑来,状若无意地问:“云野,在玩儿什么?”

他挨得这样近,冷气和绯色都若有若无地缭绕在伯景郁身侧,伯景郁只好强忍着不去瞧他。

庭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两人身子皆是一动不动,倒在人前显得十分相敬如宾。

窗外的风还在刮,头上雪粒化作水,顺着庭渊的发梢滴下来,落在伯景郁指尖。

——“啪嗒。”庭渊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看伯景郁,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他的手一点都不老实,紧紧地拽着庭渊的手不松。

庭渊:“正是因为没有问题,所以你们才要被怀疑。”

庭渊在两家之间来回走了几步,“虽然听起来很绕,可事实就是,你们两家都知道工期,你们两家的人都有嫌疑。”

季家人不服:“东西是我们定的,自然知道工期。”

庭渊倒是不急,与阁主说:“将东西丢失那日的事情给我讲一遍。”

阁主说道:“物品贵重,每晚我们都将东西收入箱子里锁起来,然后再将门锁好。东西丢失那天,房门的锁遭人砸坏,连带着装东西的箱子也一起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