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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渊知道这事伯景郁肯定能干得出来。

他认真地说:“以后我一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你放心。”

伯景郁嗯了一声,“若你再毫不在意,我真的会很生气。”

“好。”庭渊爽快应下。

伯景郁又抱了他一会儿,将这件事说透了,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和同样跳动的心,他的心才算安定。

今日分工合作,倒比上次要快一些,太阳还未落山,庭渊便做好了五十张渊胭脂,还有八十张浸好了,不过还未完全晾干。

将这些渊胭脂都移到他哥哥屋子里后,庭渊便去灶房里帮忙了。

今日要请二奶一家吃饭,卢彩梅掌厨,庭渊帮忙打下手。

早上托人买油纸的时候,顺便请那人买了一块肉回来。

村里就曹春凤他们一家卖肉的,庭家现在同她关系这么僵,只得去镇上买肉了。

庭二奶一家多次帮忙,庭渊这回赚了钱答谢他们,自然得拿出些好菜来。不仅买了肉,还用两大碗黄豆,去村里的杜大娘家里换了一碗豆腐回来。

卢彩梅做了一道鲜笋焖肉,一道酸菜豆腐汤,一道香椿炒蛋,一道凉拌蕨菜,又蒸了一个红薯栗米饭,在农家待客也算是十分丰盛了。

饭快做好的时候,庭德贤也从地里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锄头,又洗了洗手,便去庭德明家里,请他们过来吃饭了。

卢彩梅做饭手艺还不错,今日的食材又好,一顿饭吃得大家十分满足。个个都吃得肚儿溜圆,一点儿汤汁都没剩下。

吃饭的时候说起今日山上的事儿,余佩兰和卢彩梅又同仇敌忾地骂了曹春凤一顿。

天色渐晚,吃完饭余佩兰她们没多留,略坐了会儿便回去了。

累了一日,庭渊也早早地歇下了。

*

翌日一早,庭渊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天刚蒙蒙亮,外头便吵吵嚷嚷的,似乎许多人在说话,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隔得远听不清在说啥,只能感受到那些人激动的情绪。

庭渊昨日有些累着了,卢彩梅让他今日不用起来做早饭,没想到还是没能睡个懒觉。

卢彩梅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去边境从军的人回来了。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一个个都激动得厉害,又哭又笑的,你章婶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今日也抱着你青山哥哭了许久呢!”

卢彩梅话头一转,又对着儿子道:“其余人都回来了,只有你伯大哥还没到,听你青山哥说是在县城有事耽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要耽搁几日呢?”

按理说伯景郁还有一个多月才回来呢!庭渊早有心理准备,也没觉得意外,只专心地做他的渊胭脂。

万万没想到,没等一个月,伯景郁第二日便到了山榴村。

庭渊中午在屋子里做绣活,听到她娘在外头喊:“渊哥儿,快出来,你哥哥回来了!”

他还有些纳闷,他哥哥每隔十日都会回来一趟,怎么这回还特意喊他出去?等他到了堂屋一看,屋子里坐着的,除了庭意文和他爹娘,却还有一人。

那男子身形极为高大,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短打,也能看出身上结实的肌肉。这会儿坐在椅子上,也气势逼人。他面目英挺,眉眼深邃,左边侧脸上还有一道颇长的伤疤,给他本就冷硬的面相更增添了几分凶悍。

庭渊悄悄打量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不是伯景郁又是谁?

伯景郁正同庭意文说话,感觉到一股视线盯着自己,他心念一动,抬头一看,便见那视线的主人怯怯地移开了目光。

“渊哥儿。”伯景郁声音低沉。既然商量好要带庭渊去看病,他们也没再多耽搁,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了。

庭德贤忙着春耕的事儿,卢彩梅要帮忙做饭、要收拾前两日挖的竹笋和野菜,实在抽不出身,庭渊便没让他两陪着过去。

还好渊胭脂前日便做好了,不然还真忙不过来。

从山榴村坐牛车出发,到镇上约莫是一个半时辰,芜阳县离镇上只有五公里的距离,到了镇上,再走着去芜阳县也不过半个时辰。

村里的牛车去留芳镇和芜阳县都是两文钱,不过进县城要另交两文钱的进城费,所以村里人大都在镇上下车了,只有庭渊他们坐到了芜阳县的城门口。

牛车不进城,到了这儿他们便得下车了。

芜阳县虽只是个小县城,却比流芳镇热闹许多。街道旁许多小摊贩推着板车卖东西,吃的喝的样样都有,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叫卖,热情地招呼行人过去挑选。

进城后庭意文和伯景郁默契地一人走一边,将庭渊夹在中间护着。虽是初次进城,庭渊也没表现得多稀奇,他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病,这会儿也没心思东张西望。

进了城三人直奔许大夫所在的医馆,到了医馆,才发现里头已经排满了人了。

因为梦里的记忆,庭渊知道这是因为许大夫医术高超,名声在外,但一年只来芜阳县两次,所以每回他来,便有许多消息灵通,又有顽疾在身的病患前来求医。

上一世江轻尧也是打听到这些,才来带他求医的。

虽然排队的人多,但许大夫并不是每一位都看的,那些出不起高额诊金的、病症寻常的,他都不接诊,一律推给医馆里的其他大夫。

许多病患都是冲着他过来的,被拒诊后多半会失落叹惋,有些心里不忿的,还会高声抱怨。后头的人看到这情形,免不得心生忐忑,深怕自己也被拒诊。

庭意文因为被伯景郁带着提前来拜访过,知道许大夫愿意给他弟弟治病才得以保持镇定。但看他弟弟面色平静,似乎也不怎么担忧,还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庭渊便排到了。

他被一个小药童带着进了许大夫的诊室里,伯景郁紧紧地跟在他身侧,庭意文一不留神落后了几步,就被关到门外了。

*

这位许大夫长得跟梦里一模一样,是个六十来岁、身材消瘦的老头,庭渊彻底放了心。

他被招呼着在许大夫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伯景郁双手抱臂,立在他身侧。

许大夫替庭渊诊完脉,只简单地问了几句,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开始写药方了。

庭意文没能跟进来,不过伯景郁陪着人看病也十分上心,还皱着眉头多问了两句。

“他前头也吃了许多补药,为何不见好转?”

许大夫被打断手头的事儿也没生气,他抬头瞥了伯景郁一眼,慢悠悠道:“这根上的东西没治好,再怎么补也是治标不治本,身子压根不受用。你待你家小夫郎好,也得用对法子,光给他进补是没用的。”

这大夫显然是误会了,庭渊一张素白的小脸羞得满面通红,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伯景郁那古铜色的面庞竟也透出一丝燥意。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庭渊一眼,又赶紧侧过头去。

许大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身边的小药童,又对着兀自面壁的伯景郁嘱咐道:“身子没补好前可不能行房,你这身板,他受不住。”

这下庭渊真的是羞愤欲死了,他强忍羞意,低声解释:“大夫,你误会了……”

“怎么,还没成亲?那成亲了也别急,至少再等半年。”许大夫医者仁心、不厌其烦地叮嘱。

庭渊无力解释了,他偷偷瞄了伯景郁一眼,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似乎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庭渊反倒放松了一点儿。

“把这几副药吃完,再来医馆里换新药,后续的药方我会同馆里的大夫交待,他们会依着你的情况调整。旁的也没什么了,出去吧。”

许大夫开好药又交待完煎药、忌口等各种事项后,终于摆手让他们走了。

庭渊和伯景郁如释重负,急急忙忙地跟着小药童出去了。

庭意文守在门口,看他两一出来就走得那么快,还有些纳闷:“走这么快干嘛!有鬼跟在你两身后赶呀?”

庭渊简直不想搭理他这关键时候赶不上趟儿的哥哥了,他没说话,只默默地跟在伯景郁身后。伯景郁付了诊费和药钱,自然地接过伙计手里的药包,庭渊悄悄地把伸出的手放下,把今日的诊费和药钱都记住了。

诊费确实昂贵,要十两银子,药五百八十文,是一个月的剂量,也比他之前吃的贵一些。这两样加起来,便是一笔可观的费用了,山榴村里许多人家,一年都攒不下十两银子。

庭意文要将从家里带出来的五两银子给伯景郁,伯景郁不肯收,只说让庭意文把钱攒下来,留着给庭渊后头买药用。

庭渊连忙解释,他现在有了挣钱的营生,自己能出得起药钱了。

伯景郁看着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小哥儿,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细声细气地跟他解释,请他收下那五两银子,终究是依了他的。

*

今日出门得早,在牛车上坐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医馆排队又花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都消化干净了,三人都是饥肠辘辘的了。

回去还得近两个时辰,庭意文提出在外头随便吃点儿,垫垫肚子,庭渊和伯景郁都没意见。

为了省点儿银子,他们是在医馆路边的面摊上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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