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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医馆馆主的女儿,可曾查过其父亲医馆的患者,有无可能是医患与馆主有矛盾,或因种种原因,报复在此女身上?”伯景郁问。

曹禺答:“查过,我们调查了三年内与馆主起过冲突的所有医患及其家属,这些人要么已经亡故,要么就是没有作案时间,因为这案子实在是骇人听闻,又针对女子,十分恶劣,案发地虽偏僻,可距离闹市区不过一里路,附近居民密集,这个案子的调查我们是慎之又慎,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人员我们全都查了一遍,确认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据都是完整的,担心有人作伪证,还特地让他们签了一份连带责任书,如果这些帮忙做不在场证明的人所证明的人出了问题,他们要负连带责任。林姑娘是第一个死者,总计排查了三百三十九人的不在场证明,均无问题。”

事发至今已有两年半,曹禺还记得第一个案件走访调查的人数,以及第一个发现尸体人员的名字,和当天所有详细的事情,可见这几年他确实是一心扑在了这个案子上,将案情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庭渊想这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怕也是如此。

虽然伯景郁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但今日饭桌上突然少了一个人,庭渊还是感觉冷清了许多。吃完饭吃三月萢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伯景郁的衣裳缝好了,忘记还给他了。

庭渊正准备拿着那件衣裳去找伯景郁,又被他堂哥庭意荃的到访岔开了心神。

庭意荃这回在家里休息了五六日,庭渊的胭脂膏和渊胭脂都做好几日了,他才过来。

见庭渊又琢磨出了胭脂膏,庭意荃面上又喜又忧。

“这胭脂膏很贵吧?这么金贵的东西,农户家的哥儿姐儿怕是买不起,也不知杂货铺子那边愿不愿意收?”

这些庭渊早就考虑过了:“紫草胭脂膏六十八文一盒,山榴花胭脂膏五十五文一盒,桂花香膏四十五文一盒,虽是比渊胭脂贵了许多,但同胭脂铺子里的卖价一比,却实惠不少。”

橙哥儿那盒山花胭脂是庭意荃在杂货铺子里给他买的,说是五六十文,其实花了八十多文,还是铺子掌柜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给了优惠的价格。说五六十文是怕余佩兰心疼银子,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都得挨骂。

胭脂铺子卖得更贵,庭德贤上回问过,这山榴花胭脂膏在里头要卖一百一十八文,紫草胭脂膏少说也得一百五十文,桂花香膏便宜些,也得七十多文。

庭渊卖这么便宜,一来是考虑到庭意荃的主顾们买不起太贵的,二来是希望用低价打开杂货铺子的大门。

他这些脂膏质地细腻香润,其实不比胭脂铺子里的差,但到底包装得粗糙了一些,比不上人家的精致。

因为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所以也没敢一下做太多。

“做得不多,统共也就二三十盒,若是杂货铺子不肯收,就劳烦堂哥以后去镇上走街串巷卖货时带上,慢些卖总能卖完的。”

庭意荃一听倒也是这个理,便小心地将那些胭脂膏、香膏同渊胭脂一起,收进他的布袋里了。都是些金贵东西,可不能摔坏了。

翌日一早,江轻尧便带着林秋过来了。

林秋同庭渊年纪相仿,身形略比庭渊高一点儿,也是一个俊秀的小哥儿。他胆大活泼,面上时常带着笑意,说话有些混不吝,最爱同庭渊玩笑。

不知江轻尧怎么同他说的,这回过来,林秋明显心存防备,不像上辈子那样同庭渊亲近。一上午的时间里,他只在看那几样胭脂时,多看了庭渊几眼,多同他说了几句,其余时间都是默不作声的,庭渊问他话,他也不是很愿意回答。

江轻尧冷着脸瞥了他几眼,他仍是无动于衷。

即便知道两个人熟悉起来需要时间,而且江轻尧对林秋那么冷漠,林秋对他的前未婚夫不热络也是正常的,庭渊还是有点儿失落。

他竭力向林秋释放善意,殷勤地同他说话,后来又将伯景郁给他买的几样糖糕果子都拿了出来,给林秋吃。

许是吃人嘴短,林秋吃了他的杏仁乳酥,终于是待他热情了一点儿,虽然仍有些戒备,但也愿意同庭渊闲聊了。

为了招待林秋,庭家今日中午也做了饭。这顿饭规格颇高,米是用的渊胭脂换来的大米,煮的白米饭,菜也是农家难得一见的好菜,鸡蛋豆腐不必多说,还杀了伯景郁前日送来的野鸡,熬了鸡汤,又做了一个野山菌炖鸡。

席间庭渊和他娘一个劲儿地给林秋布菜,吃完饭他们要走时,庭渊一路将人送出来,又特意问了林秋什么时候再来,等林秋上了马车,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

江轻尧心情复杂,以往他过来时,可从没有过这待遇。

这回过来,庭渊压根不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同林秋说话,他心里既烦闷又憋屈,若不是林秋也是个小哥儿,他都要怀疑庭渊看上人家了。

回冬角村的路上,江轻尧一路都面沉如水,吓得江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

伯景郁今日回来得晚了些,回来后刚坐下没多久,徐青山便过来了。

他进门时火急火燎的:“师父,你还有心思喝茶呢?!那个姓江的今日又过来找渊哥儿了,听说还在庭家吃了午饭,渊哥儿还特意给人炖了鸡!小六子都闻到味道了,说是香得很!八成就是你前日送过去的山鸡!”

伯景郁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那茶杯用料本就一般,只是个陶杯,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徐青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碎成几瓣了。

伯景郁愣了一下,旁若无事地将杯子碎片丢进了一旁的簸箕里。

徐青山面色复杂:“你手没事吧?”

“没事。”伯景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不在焉地在身上擦了擦。

徐青山有些不落忍了,怕再刺激到他师父,掂量着语气小心翼翼道:“咳,兴许是卢婶的主意,也不一定就是渊哥儿要杀鸡给他吃的……”

“不妨事,送给他们了,就是他们家的东西,给谁吃都行。”

徐青山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行,你要装大方也行!那姓江的一回不成来两回,两回不成来三回,那铁汉还怕郎缠呢,等他将渊哥儿磨得心软了,两个人和和美美地成了亲,你可别找我哭!”

伯景郁原还能强装镇定,听到“成亲”二字,却有些维持不住表情了。

他想起梦里听到庭渊同旁人成亲时的情景,心里一痛,一向古井无波的面上,也泄露出一丝痛楚,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更是用力得青筋毕露。

徐青山只听到“嘭!”的一声,他低头一看,那木椅子的扶手被伯景郁掰碎了。

徐青山痛心疾首:“师父!你这是何必呢?你说你喜欢渊哥儿有啥不敢认的,你不跟人说清楚,一天到晚玩‘哥哥弟弟’那一套,人家渊哥儿怎么知道你中意他?”

“喜欢咱就得争取啊!你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一到渊哥儿的事儿上,就缩手缩脚的?大老爷们儿有啥不好意思的?村里的小伙子都不同你抢,就那姓江的小白脸你咋还争不赢呢?”

他师父这嘴比外头的石头还硬,明明把渊哥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偏生嘴硬就是不肯承认,徐青山真是恨其不争!

他说完,又过了好一会儿,伯景郁才低声道:“若是他就喜欢那姓江的呢?江轻尧是个秀才,家底丰裕,前程似锦,渊哥儿跟着他日子会好过很多。”

“照你这么说,叶桃之前选村里任何一个汉子,都比选我强,可她还是等了我四年,她图啥?渊哥儿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只有他自己清楚,我看他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的,他既然已经同姓江的退了亲,你不争取一下,你甘心吗?”

他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可如今他还能守在渊哥儿左右,还是渊哥儿亲近的“伯大哥”,等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渊哥儿还会这样亲近他吗?

他害怕听到渊哥儿的拒绝,更无法忍受渊哥儿的疏远。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想想。”伯景郁沉声道。

徐青山摇了摇头,捶了下桌子,一脸不赞同:“你还想啥!你先去同渊哥儿说清楚,让他不要搭理姓江的,赶紧嫁给你才是正经的!”

伯景郁肃着脸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徐青山最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甩手走了。

他走后,伯景郁一个人在堂屋里坐了许久,又出门在山脚下晃悠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脚往庭家那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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