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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景郁微微点头,“那你要不要亲我。”

“人来人往的地方,亲什么亲,你不害臊吗?”庭渊推开他。

这可是在庭院里,随时有人会经过。

伯景郁笑说:“我不要脸,我害什么臊。”

“你不要我要。”庭渊往外走,边走边掸落自己身上的花瓣,“幼稚。”

伯景郁追上他,拉住手问,“我怎么就幼稚了,我哪里幼稚了。”

“你哪里幼稚,你自己不清楚吗?”

“不清楚,我就要你说。”

庭渊将身上取下来的花瓣丢给伯景郁,“呼延謦如声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站着看。”

“我说真的。”那时候小路村只有一百多亩田地。

而今小路村对外宣称农田是五千。

庭渊直接翻到最后一次收粮食的记录,就在十天前,六月十四,那时他们还没有抵达小路村,还在淮水村。

“熙和四年六月十四,凤阳乡小路村交粮两千八百三十四石。”

呼延南音刚好核查了小路村实际农田数量,张吉也承认了实际农田的数量是一千五百二十一亩,与呼延南音测量的数量相同。

按照呼延南音测量的数量,一季总产量约在三千八百石到四千石之间。

庭渊按照这个数据给他算了一笔账,“按照小路村购买田产和年均一季每亩产量两石半来算,一年撑死两千五百石粮食,就算产量出色,撑死也就两千七百石到两千八百石之间,庄子上三百多号人,一人半年吃五斗粮,大约消耗两百石的粮食,还得上税二成,税粮大约五百石,小路村是如何做到一千亩田一季交粮两千八百多石的?小路村刘家庄的人都不用吃喝?”

刘宏:“……”两人一并看向站在距离庭渊和江城垚不远处的伯景郁。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人说过!

伯景郁现在都急疯了,哪怕是庭渊在这种情况下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也没办法不担心。

庭渊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压到井口,现在很危险,如果江城垚用力推上一把,庭渊就会头朝下载进水井里,这种水井打得很深,少说得有五米以上,头先下去,冲击力能把天灵盖砸个粉碎。

杏儿刚想问问赤风是什么情况,发现赤风在小心往边缘挪。

而惊风也在慢慢靠前。

他们都在随时准备营救庭渊。

反倒是庭渊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明明就差半步直面死亡,却能气定神闲地跟江城垚开玩笑。

江城垚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庭渊丝毫不怕,这副表情让他很不爽。

这种时候不说话其实才是最优的解决办法。

庭渊偏偏开了口,“所以你到底羡慕我什么?”

“你就真的这么想知道,一点都不怕死吗?”江城垚问他。

他想从庭渊脸上看到恐惧,可庭渊偏偏是一脸探究的表情,就像他在前厅里意气风发地盘逻辑击溃周晓鸥时那样,他也用这样的表情反复地审视过自己多次。

江城垚,“你这种表情,看着真叫人生气。”

庭渊的手抓在井口上,面上依旧毫不慌张,“你给我答案,我陪你赴死,如何?”

“有些话,你不说,永远憋在心里,就不会有人知道。”

江城垚问他:“比如呢?”

庭渊:“比如你想要什么?你在羡慕什么?”

江城垚往外看了一眼,这些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的身上,多数都是在看庭渊,他们害怕自己把庭渊推入水井。

“我羡慕你有很多人在乎,而我什么都没有。”江城垚的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失望。

他与庭渊说:“他们都很在乎你,却没人在乎我。”

庭渊:“你有父亲,有母亲,也不是一无所有。”

江城垚嗤笑一声,“我有一个窝囊的父亲,一个毫无背景的母亲,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人关注到我。”

“我的父亲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看看你的少衍哥哥,如果你能有他一半的聪明,我也不至于在他的面前委曲求全,仰人鼻息。”

“你和周少衍一样,你们都是闪闪发光的人,能够聚集所有人的目光,而我是黑暗中那个连影子都看不到的人,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想法。”

“从小到大他处处胜过我,他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是大家眼中最优秀的孩子,他们都说他是江家和周家的未来,连顾家也把宝押在他的身上,我就像他的附属品一样,生长在他的阴影下。”

“无论我多么努力地经营江家的绣坊,祖母还是把她最得意的作品给了周少衍。他明知道我喜欢顾家五姑娘,可他还是和我说,他必须娶五姑娘。”

“我知道顾家五姑娘不会选择我,我没有什么竞争的资格,可是他却让我当他的侍郎,随他一起去顾家迎娶五姑娘,让我亲眼看着我所爱的姑娘跟他拜堂成亲,他一向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很高尚,背地里却不干人事。”

庭渊问:“他干了什么?”

周少衍对外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可越是完美的男人,缺点就越是最致命的。

周少衍羞辱楚迎和周少桓的方式,也的的确确是让人所不齿。

“去年绣坊着火,当时祖母身体不好,我自幼跟着祖母,绣坊由我打理,祖母想将绣坊交给我,他找人在绣坊放了火,让绣坊损失惨重,祖母觉得是我能力不足,将绣坊的管理权交给了他,原本他就有从姑姑手里继承到的三成陪嫁股份,祖母又额外地给了他一成,确保了他在江家绣坊的地位。”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哲很震惊:“当时不是说风吹倒了烛台点燃了布料,布料易燃,这才导致大火吗?”

“那火根本就是他放的,烛台距离布料有三米远,即便是滚落在地,也很难滚出那么远,火是从墙角起的,墙角烧得最严重,祖母明知道这事,偏说是晚上刮了西风导致火往东边烧墙角才烧毁得最严重。”

如果江城垚的话是真的,那就说明祖母心中更中意的人是周少衍。

生意人更看重利益,也更看重计谋。

祖母即便是知道周少衍让人放了火,心中也是偏向周少衍的。

熹月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开口了,“当天晚上我的绣品没有绣好,所以留在了绣坊二楼赶工,着火之前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去窗口查看情况时,看到有一人匆忙离去的背影,以为是那人发出的,就没有太在意。”

“在包围你们之前,我们就已经对刘家偷田的行为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任你巧舌如簧也抵赖不掉,我奉劝你知道什么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什么,偷盗公田诛三族起步。”

庭渊提醒他:“县衙有你们每年购买田产的记录,中午就能核算清楚,你只剩两个时辰的时间,最快明早天亮我们就能将春熙城下辖刘家所有的田产全部测量完毕,你们跑不掉的。”

到了这一步,再抵赖也是毫无用处,想要蒙混过关更是毫无可能。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留给他的仅剩下一条路可以走,据实交代一切争取从宽处理。

刘宏陷入困境。

他如果说了,大概率免不了一死,上面不会放过他和家人。

可若是不说,还是免不了一死,朝廷律法也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

对于他来说,交代与不交代,都是一死。

庭渊知道他在想什么,适时进行补充,推动天平的倾斜,“横竖都是一死,但诛一人,诛一族、诛全族、诛三族、诛九族的范围大不相同。”

依照刘宏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主动交代提供有用信息可以不诛三族,大概率只诛一族,诛一族分大小,若只算自己这一族的血亲,可以少死很多人,妻族和母族都能保下。

小一族只有父母,妻子,儿女,兄弟姐妹。

大一族则是同族同姓全灭,族中女子嫁人后则不在诛杀范围之内。

若是灭全族,则是本族同姓沾亲带故的全在范围之内,嫁人的女子夫婿和孩子都算在其中,不牵连夫婿血亲。

即便是官员报复或者是主家报复,再残忍也不会挖族谱出来报复全族的人,可若真是按照律法刑罚,确实直接杀光一个不留。

两者孰轻孰重,庭渊相信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

面对这样的情况,刘宏自然是选择保全更多的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听他这么说,众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庭渊道:“闻人政奸污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宏道:“奸污是假的,他没有奸污那个姑娘,是他挡了我们的路。”

庭渊问:“如何挡了你们的路?”

刘宏将他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与张吉所讲差不了多少,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闻人政被污蔑奸污一案不是我的主意,用这样的办法陷害闻人政的是上面的官员,具体是谁想出这个办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衙门的许多官员参与其中,我们只负责种田给他们分好处,他们负责为我们扫清一切障碍。”

如此便能落实,闻人政的死确实和他发现刘家偷种农田有关系。

庭渊问道:“春熙城衙门官员有多少是与你们之间有利益往来的?”

“主要的那些官员全都与我们有利益往来,与我们直接接触的是司户和县丞,县丞那头是师爷与我们接触。”

“那你们是如何给他们分好处,以什么样的形式?”

刘宏道:“我们刘家粮肆在胜国各处都有分号,会给这些官员发放粮票,写明他们在粮肆有多少存粮,粮票可以兑换粮食,也可以直接兑换现银。”

“春熙城衙门官员在你们这里共计有多少存粮?精确到每一位官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