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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 陈局道:“现场是你们一队的人出的,那就由你们一队来做初步的案情分析。”

刑侦一队的队长于然起身走到多媒体显示屏旁边站定,屏幕上的照片极具视觉冲击力, 四具尸体挂在横梁上,于然漠然地瞟了一眼,就不再看,“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就是这家的住户。分别是女主人蒋文慧, 其父亲蒋秋阳,母亲赵明艳以及蒋文慧十岁的女儿俞新语。”

“蒋文慧目前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管, 今年三十四岁, 案发现场这套房子是在蒋文慧的名下,其名下还有两辆车。蒋秋阳和赵明艳都是退休的人民教师。她的丈夫叫俞智煊,名下有一家企业, 现在已经申请破产, 目前两人正在准备离婚。”

陈局问:“死亡时间确认了吗?”

于然道:“由于尸体长期处在一个低温环境,对死亡时间的判断造成了一定影响, 目前只能将时间缩小在3-4天的范围。也就是7月9号7月10号之间。”

邱少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多媒体屏幕上,而是在思考其他问题。

凶手做任何事情,都一定有他的目的性, 那么凶手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来保证尸体不容易腐烂, 从而影响警方对被害人死亡时间的判断, 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还是别有用心呢?

仅仅是一张现场的照片,邱少扬看不出什么东西, 最起码没看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也不想听前头那位巴拉巴拉地搞什么案情分析, 案件现在不归他管, 就算他说得天花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他稍微动了动身子, 踹了唐岩一脚。

唐岩冷不丁被人踹一脚,差点没脱口而出一句脏话,低头一看好家伙,一只被擦得锃亮的皮鞋差点没给他把眼睛晃瞎了,再往上就是笔挺的西装裤,到此就不用再看,现场唯一一个穿得起这么价格不菲的皮鞋只有邱少扬。

唐岩幽怨地看向邱少扬,一副你干嘛踢我的表情,发现邱少扬根本没看他,而是看他手里的那份案件资料,顿时又有点心塞塞的。

他看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他,便想逗一逗邱少扬,用口型说:“想要吗?”

邱少扬冷了他一眼。

唐岩当没看见,继续逗他。

邱少扬又踹了他一脚,这回动作有点大,显然是带着怒气了,没收住劲。

唐岩也没想到邱少扬会再补上一脚,手里的资料一个没拿稳,哗啦掉了一地。

邱少扬移开视线,仿佛就不是他干的了。

于然看了唐岩一眼,等了他几秒。

唐岩觉得自己怪丢人的,早知道邱少扬要就给他了,也不至于来这么一出,虽然大家都没太在意这一点,但他还是觉得这么严肃的场合上自己搞个小插曲怪影响人的。

捡起自己的东西后他顺手就塞给了邱少扬,免得邱少扬等会儿再给他来两脚,他可扛不住。

邱少扬如愿拿到想要的东西,唇角微微上扬,开始翻看唐岩手里的资料。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明堂看在眼里。

明堂觉得有些好笑,两人的行为幼稚的和小朋友一样。

于然巴拉巴拉地说了足足有五分钟。

“少扬,你有什么看法吗?”陈局慈善的目光看向邱少扬。

邱少扬猛地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

陈局在这个时候叫他,这是给他立威,怕他未来这段时间在重案大队的日子不好过。毕竟他已经离职很多年,又是很突然地空降到重案大队做顾问,重案大队的人再怎么不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要是压不住人,就不会有人把他当回事,将来他要是有什么看法或者什么意见建议,都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不过显然陈局这个考虑是多虑了,邱少扬早就俘获了重案大队一众警员的心。

7.13案陈局看到案子后第一个就联系了邱少扬,是他主动要求邱少扬加入这次案件的侦破行动。15年前的风扇挂尸体案陈局是副队长,他知道30年前屠宰场挂尸案是邱晟麟心里的一个结,到底也没解开。如果邱少扬如果能将这个案子破了,邱晟麟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也算是他为自己的老搭档能做的一件小事。

陈局和邱晟麟属于半路搭档,但他们一见如故,非常默契。陈局比邱晟麟年长那么几岁,相对也要稳重细心一些。邱晟麟属于敢拼敢闯的,两人算是局里的黄金搭档。

邱晟麟在世的时候,对于自己这位搭档的评价非常高。

后来邱少扬入队,陈局也是力所能及的照顾。

在众人的注视下,邱少扬合上资料,承了陈局的美意:“确实有一些发现,我们认定为系列案件的标准一定是这几起案件有相同点,但我要反驳刚才这位警官的一个观点。”

“我叫于然。”

邱少扬朝于然点了个头:“按照你的分析,7.13案和15年前的风扇挂尸案以及30年前的屠宰场挂尸案均属于同一凶手的杰作,这一点我不认同。”

“你的意思是,这几起案件并非是同一个人做的?”于然对于邱少扬的结论微微有些惊讶。

邱少扬点头:“再坐的所有人里,只有陈局,我,还有程警官看过15年前的风扇挂尸案的现场。我当时坚持风扇挂尸案的背后还有人在操控案件的原因在于凶手本身并不具备精心谋划一起谋杀的能力,他只是被凶手选中的执行人。无论是30年前的案子还是15年前的案子,他们的共同点并不在于挂尸,而是在于他们向外传递的情绪。屠宰场的案子里,凶手将被害者分尸后悬挂标上重量,对应的是屠夫杀猪后将猪肉标上重量。对凶手来说,他杀的那些人和屠夫杀的猪没有区别,凶手将杀人分尸的这个过程是在泄愤。而风扇挂尸案的现场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被害人的双手双脚被砍断,鲜血洒满整个房间,比起屠宰场,挂尸案可以说是一场虐杀,对于执行人来说这确实是在泄愤,而对于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来说,这是一场盛宴。”

邱少扬顿了一下说道:“盛宴这个词我可能用的不够恰当,但对于背后的凶手来说,他从这个案件中体会到的是快感,他从一个执行人的角色转换成了幕后的导演,在后面欣赏着所发生的一切。从作案手法上来看,风扇挂尸案并没有屠宰场挂尸案残忍,从其他角度来说他的作案手法在升级,凶手已经不满足于自己杀人的快感,他生理快感从转为精神快感。不论是哪一起案件,都有泄愤这个情绪在。”

“再来看7.13案,首先现场过于整洁,其次被害人本身并没有受到非常严重的折磨。从现场情况来看,凶手的目的很明确,不在于泄愤,而在于就是想要他们都死。无论是30年前还是15年前,被害人都是在受尽折磨后才死亡,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7.13案显然不是。他这样做,完全是画蛇添足。”

陈局理解了邱少扬的意思,“那你的看法是?”

“7.13案破案的关键在于苏州码子上面,在风扇挂尸案里并没有出现这个标志,苏州码子是屠宰场案件的标志,警方并没有对外纰漏案件的详情,但是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在警方到达之前,现场就已经遭遇到了严重的破坏,有很多人胆子大的人都进入过案发现场。苏州码子和放血这两点和本案的其实在7.13案中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是凶手在向屠宰场挂尸案的凶手致敬。”

“模仿杀人和凶手致敬完全是两种概念。前者重点在于模仿杀人手法,而后者的重点在于以基于某种行为致敬。”

邱少扬顿了顿,给大家留下时间消化,过了半分钟才继续说:“我认为本案的凶手为一名男性,身高在170-180之间,体型中等,年龄在35岁-50岁之间,且在30年前曾出现在屠宰场案发现场附近。此人受教育水平良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被害人之间应该是积怨已久,建议你们排查一下被害人身边的人。”

陆长风贴近了明堂,小声嘀咕道:“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明堂不置可否。

邱少扬坐下后,便不再发言了。

于然站在那里就有些尴尬。

还是陈局让他坐下他才坐下。他没有觉得于然水平不行,只是于然并不了解当年的旧案罢了。而且邱少扬,确实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外挂。看待问题的角度一直比较刁钻。

会议结束以后,刑侦一队的人先撤了。

明堂带着重案大队的人回他的地盘去整理刚刚接手的资料,准备晚点再去一次现场。

邱少扬被陈局请到办公室里喝茶去了。

陈局的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了很多照片,是他曾今在重案大队的时候留存的获奖照片。这些照片里有邱晟麟的身影,邱少扬看了不免心里发酸,他的小叔已经离开他太久了。

陈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光也变得伤感了起来,“十一年了。”

邱晟麟去世至今,已经11年了。

他说:“今天我看到你坐在曾经你叔坐的位置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他回来了。”

邱少扬趁着眼酸之前移开了视线,对于陈局的说法,他浅浅的笑了,眼中却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坐,别光站着了。”陈局招呼着,准备给邱少扬泡杯茶。

邱少扬连忙道:“茶就不用了,我不爱喝。”

“那我给你冲一杯咖啡?只有速溶的。”

“也不用。”邱少扬说,“我觉得等会儿重案大队的人会重返现场二次勘查,我也想跟着一起去,在你这里待不了多久。”

陈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一杯白开水总是行的吧。”

邱少扬没有再推脱。

陈局给他递了一杯白开水后坐下:“重案大队的人你和他们也打过几次照片,大高个叫明堂,是石城明耀的儿子。”

“这我知道,之前和明堂聊过几次。”

“对他感觉怎么样?”

邱少扬道:“挺好的,能干事,脑子也好使。”

“他从石城禁毒支队刚调过来都没人敢用他,别看这小子年轻,身上背着的表彰可不比我少。”

邱少扬有点惊讶:“这么厉害?”

陈局说道:“人送外号行走的警犬,就是因为太优秀了,被贩毒集团的人盯上了,那一年他受人多次追杀,还有同事因此丧命,出于保护才把他调到我们局来搞刑侦。”

这和邱少扬猜测得差不多,他并不意外。

陈局道:“别看他搞禁毒出身,在刑侦方面他也毫不逊色。”

“他的队副陆长风,虽然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脸,但是能力方面绝对是没的说,首都警察学院刑侦专业第一毕业,在县公安局干了几年,又在分局干了几年才调到咱们市局的。”

邱少扬眼睛亮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陈局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就那么个意思,“有什么问题你就找我,我会尽全力帮你解决。至于这两个小子,你也帮我多指教一下,让他们也学学你的破案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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