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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

“嗯,幸存者。”

两名士兵左拐右行,在那些纵横的水道里穿行,最终在一处洞壁前停下。戚灼用手电光直照着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扇经过伪装的金属门,和水泥洞壁看上去没有多大差别。

士兵放下季听,按下衣领处的通话器:“巡逻小队E组寻到了三名幸存者,已粗略检查过,身上没有伤口,请求开门。”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明亮的光线泄出。戚灼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面前站着一排机器人士兵,手里的激光枪膛里还转着蓝光。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被季听的手拉住。士兵注意到他的失态,只拍拍他的肩:“没事,它们能对你进行识别,判断。现在除了螅人,它们不会攻击任何人类。”

机器人闪开,露出一条通道,士兵走前去带路,戚灼牵起季听跟了进去。

通道里灯光明亮,两边还有房间。士兵推开其中一扇门:“再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进入避难所了。”

小屋里,季听全身脱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军医将他转着圈地看,拿着检查灯扫过全身,腋下和腿根也没有放过。

“长痱子了?这几天是住在哪儿的?”军医问。

季听老实回答:“住在机甲里的。”

军医只笑了笑,并没将他的话当真。

狗蛋也被剥了个精光,趴在戚灼腿上接受另一名军医的检查。

“啊,啊。”狗蛋奋力挣扎,被军医在屁股上拍了下,笑道:“这胖小子可真壮实,就是长了一身痱子。”

季听听到那巴掌声,连忙心疼道:“别打他,别打。”

“你个小孩儿还知道心疼弟弟,是个好哥哥。”给季听检查的军医道。

“不是的,不是哥哥。”季听连忙纠正。

军医问:“那是什么?”

季听毫不扭捏:“是他爸爸。”

戚灼低低咳嗽了一声,只专注地看着狗蛋脑袋。两名军医都笑了起来,季听面前的那个更是笑得肩膀发颤,拍了拍他肉鼓鼓的肚子:“行了,小爸爸,去旁边穿衣服。”

戚灼已经是少年模样,身高也超过同龄人,军医没让他就在这里脱光,而是带去了帘子后。

少年骨骼匀称,身姿挺拔,看得出来长成后必定身形高大。肌肉紧实,皮肤上却有着不少的陈旧伤痕,看上去并不是器械所致,应该是擦伤或摔伤之类的意外。

军医对这些旧伤并不在意,只指着戚灼手腕问:“这是怎么弄的?”

戚灼低头,看见是他前几天被玻璃划出来的一道伤口,已经结了痂。

“玻璃刺进去了。”他如实答道。

军医却拿了一根细针,戳穿那层痂皮,再将针放进旁边的试管里,轻轻晃动里面的液体。

他又去检查戚灼后背,戚灼试探地问:“医生,我们检查这么细致做什么呢?”

“主要是检查伤口形成的原因。”

戚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敏感地追问:“螅人弄出来的伤口?”

军医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将试管内的液体倒进了一台仪器。他看了仪器上的数据几秒后,关掉检查灯道:“行了,没事,穿衣服吧。”

戚灼穿好衣服走出帘子,另一人开始给他们登记。

“你叫什么?”他问季听。

季听乖乖回道:“季听。”

“几岁啦?”

“六岁。”

季听口齿清晰,声音软糯,军医便想多逗他说几句。

“这是你哥哥吗?”他没有问戚灼,而是继续问季听。

季听点头:“是的,我哥哥。”

“他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成火。”

“戚灼。”戚灼终于忍不住开口。

军医和季听一起看向他:“什么?”

戚灼面无表情道:“我不叫成火,我叫戚灼。”

军医的笔在纸上悬了下,看向他:“哪个戚?哪个灼——算了,你自己写。”

戚灼接过册子和笔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季听凑得近近的,看一眼册子,又看一眼他,语气有些震惊:“哥哥你不是叫成火吗?为什么要说自己叫戚灼?你看你写的也是成火呀,你是叫成火的。”

军医指着那两个字,笑道:“戚灼,这两个字念戚灼,不是成火。”说完又耐心地在旁边废纸上写了成火两个字:“看,它们不一样的。”

季听张了张嘴,讷讷地道:“戚灼哦……”

军医又指了下坐在旁边检查床上啃手的狗蛋:“你的宝宝呢?他叫什么名字?”

季听还在发怔,戚灼回道:“狗蛋。”

两名军医的表情都一言难尽,却还是填写了狗蛋。

“多大了?”

“不知道。”戚灼耷拉着眼皮,“捡的。”

两名军医顿悟,也不再问,根据狗蛋的牙齿数量和发育状况来判断,在年龄一栏填写了五-六个月。

检查登记完毕,圆脸士兵提上行李带他们继续往前,季听有些神思不属,不断小声喃喃:“……怎么就成了戚灼了呢?戚灼哥哥?好怪。”

穿过这条通道,进入了一个广阔的地下广场。季听眼睛亮了,也不再计较名字的事,连忙去扯戚灼:“哇……”

戚灼也震惊于这个避难所的规模,和季听一样四处打量,就连狗蛋也仰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穹顶上的灯光。

避难所建造在城市下方,规模庞大,面积颇广。中间广场拉起了大小帐篷,而周围一圈修建着环形楼房,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是房间,足足好几百间。

戚灼在心里估算了下,从帐篷数量和避难所规模来看的话,这里的人数约莫三到四万。

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按说应该非常吵闹,但他却没有听到多少人声。

在帐篷间穿行的人都是幸运的,他们成功活了下来,却没有人因此而喜悦,皆是面色沉郁,神情哀伤,不知从哪个帐篷还传出来断续的哭声。

圆脸士兵舔了下干裂的唇,招呼一名后勤士兵:“来,这边有未成年幸存者,你给他们安排下。”

后勤士兵小跑过来,接过圆脸士兵手里的行李箱和育婴箱,对抱着狗蛋的戚灼道:“带上你弟弟跟我走吧。”

季听牵着戚灼走出几步后,转头给圆脸士兵挥手:“纳鹰军叔叔再见。”

“再见。”圆脸士兵对他笑了笑。

“你们都是未成年,不用去挤帐篷,可以住在孩童区。”后勤士兵满脸疲惫,眼底都是血丝,抬手指着广场右边二楼的一排房间。

“不是帐篷吗?”季听一直在看那些帐篷,听说不住那里面,神情有些失落。

“四个小孩住一个单间,比住大帐篷好多了。你们带的这个小娃娃也算一个名额,有个房间只住了一个小孩,你们仨去的话刚好。”

“那不能四个小孩住一个帐篷吗?”季听问。

“不能。”

“哦,好的。”

后勤士兵低头看了眼季听,看见他白嫩的脸颊和卷翘的长睫,又对戚灼道:“你弟弟真听话。”

戚灼不置可否,只垂着头往前走,季听却来了精神,开始喋喋不休。

“我拿过好多次乖宝宝和爱干净宝宝。”他说完这句便看着士兵。

士兵道:“不错。”

“我还帮老师给更小的小朋友喂饭,带他们玩。”季听又看着他停顿。

士兵只得又道:“不错。”

“我还……”

路上遇到几名蓬头垢面的人,戚灼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刚才在地面上被纳鹰军从螅人手里救下来的那几个。

这几人如同他和季听般东张西望,被士兵带着去往某个帐篷。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这排房间修建在广场一周,通道形成长长的圆弧形。季听走在通道里,朝经过的每一间屋子张望。狗蛋也觉得很新鲜,脑袋不停转来转去。

后勤士兵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子前,推开门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