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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封琛身侧,又极缓地侧头,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

他想去听封琛的心跳,但脑袋里却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剧烈声响,如同海浪扑打岩石,如同铜钟被敲响,让他怎么也听不清。

“比努努,你听一下,听一下,我听不见……”他努力开启像是黏在一起的唇,发出濒死者般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比努努立即趴了下去,也将耳朵贴在了封琛胸口。

等待的过程是酷刑,是煎熬,而这种酷刑却被抻得极其漫长。每一秒过去,颜布布都觉得自己没法再撑住,也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他脑中这时竟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哥哥没了,那他就去寻找自己死亡后比努努依旧能活着的办法,让这漫长的酷刑早日结束。

比努努却在这时抬起了头,拉着他的手,将他手掌小心地放在封琛胸口上,再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颜布布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几秒后突然抽了口气,回看向比努努。

比努努朝他点了下头,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欢喜。

一人一量子兽没有再交流,只围着封琛开始忙碌。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虽然已经重新被暗物质填满,但洞口却始终有一缕阳光透下,也给洞内留下了足够的光线。

颜布布脱掉自己的外套,让比努努用爪子破成条,将封琛的伤口包扎上。他要将外伤先粗粗处理下,再去检查精神域。

在看到封琛身上的那些狰狞伤口,还有因为骨头断裂而有些变形的大腿和手臂,他的眼泪都止不住。但当所有伤口都包扎好,他调出精神力探入封琛的精神域后,这下连眼泪都吓得收了回去。

封琛的精神域里空空荡荡,那些原本如同金丝银缕般闪着碎光的精神丝已经不见影踪。

颜布布瞬间就反应过来,封琛应该是进入了神游状态。而且因为神游的时间太长,他的精神力已经快消失殆尽。

他在向导课上学过,如果哨兵处于神游状态过久,当精神力完全消失后,精神域就会崩溃。而这名哨兵则会陷入永远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颜布布心急如焚,在封琛的精神域里飞快奔走。但这片空荡荡的精神域,就像那条小道两旁暗物质给他的感受一样,只有无尽的虚空。

他还发现封琛的精神域在萎缩。

这精神域空间缩减了一半,原本饱满平整的半透明边界也如同放置了多日的水果,因为丢失水分而出现了深深的褶皱。

他看向远处的精神域内核,那悬浮在空中的银白色内核也在缩小,颜色变得晦暗无光。

封琛从来不允许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内核,只要他有接近的意图,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丢出精神域,所以他也养成了不靠近的习惯。

虽然封琛现在处于昏迷中,但他知道那内核里是不会有精神丝的,所以也不会耽搁时间去里面寻找。

颜布布四处找寻精神丝。只要能找到那么一两根,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那么只要以后好好调养,封琛虽然不会恢复到从前的哨兵能力,最起码精神域不会崩溃,不会陷入永远的沉睡。

可他将整个精神域都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半根精神丝。封琛的精神域里就像燃过一场大火,将那些精神丝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你藏在哪里的?你快出来,你藏在哪里的?”

颜布布心里一直在紧张地念叨,目光也不断在四周打量。当他再一次碰到封琛的精神域外壁时,视线突然捕捉到有一缕银色闪过。

颜布布心头狂跳,凑近那层外壁仔细寻找,终于让他发现在那外壁皱褶里,藏着一缕细弱的精神丝。

这缕精神丝的状态也不大好,银色的光若隐若现,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在虚空中。

“乖乖的,别动,别动……”

颜布布生怕惊扰到它似的,谨慎小心地抚过将它快要断裂的部位。在他的修复下,那条虚弱的精神丝恢复了完整和柔韧,重新焕发出莹泽的光。

颜布布看着它飘向空荡荡的精神域,赶紧又在外壁褶皱里寻找还有没有藏着的精神丝。他花费了一番功夫,还真的又找出了十来根。

当这十来根精神丝被修复完毕后,封琛的精神域便没有继续萎缩,但也没有恢复原状,只维持着现状。

颜布布还惦记着封琛的外伤,在他精神域最后再搜寻了一圈,确定那十来根精神丝都很健康,也确定再也找不到其他精神丝后,这才退出了他的精神域。

封琛还在昏迷着,但情况比开始要好。他脸色不再白得如同一具蜡像,胸脯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比努努一直在旁边安静地蹲着,现在见颜布布睁开了眼,便立即伸爪推了下他。

颜布布知道它想问什么,便回道:“我把哥哥的精神域稳定住了,萨萨卡也不会有事的。”

他现在要给封琛仔细处理外伤,却没有伤药。

“比努努,刚才在小路上时,你有没有见到一种椭圆形叶子的草?就混在羞羞草堆里。我记得野外生存课上,教官讲过一种草,说是可以止血消毒,还能促进伤口愈合。当时他给我们看了那种草的图片,就是椭圆形叶子,这个你记得吗?”

比努努迟疑地点了下头。

“我不确定教官讲的是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草,当时他讲了很详细的识别方法,可我就只记得椭圆形叶子……”

颜布布第一次真切地为自己学习不好感到难受。但封琛的伤口不能不处理,他便和比努努一起下到洞底,去准备一些必备物品。

那条小道虽然已经被暗物质填满,但当他俩往前走时,身前的暗物质便会散开,又重新显出一条新的路。

虽然不知道那种草是不是教官口里能治伤的草,但颜布布还是摘了些装在裤兜里,又和比努努各自采了一大堆不知名野草抱在怀里。

他俩重新回到洞内,颜布布便将野草铺在封琛旁边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后,和比努努两个小心地将他移上去躺着。

“比努努,你再去找点树枝,那种很直的,最好能有小臂粗,还要找几根树藤。”

比努努离开后,颜布布便掏出匕首,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刀。看到鲜血汩汩涌出,他丢掉匕首,从裤兜里掏出那种椭圆形叶子的草,在嘴里嚼了,然后再涂盖在伤口上。

他盯着自己的小臂,看见鲜血很快凝住,伤口处也感觉到清凉,有些惊喜地啊了一声。接着便又掏出一把草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大口地嚼,一边去解开始缠在封琛肩上的布条。

布条解开,但衣服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伤口上,他便只能用小刀将布料一点点割开,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颜布布一边将嚼好的草药涂在封琛伤口上,一边将不断涌出的眼泪蹭上自己肩头。

“上了药就会好,很快就不疼了……”

他处理好一处伤口,重新缠好布条,又掏出一把草叶塞进嘴。

草叶的清香混着眼泪的苦涩,他一边大口嚼,一边哽咽道:“其实我学习也不是那么差的对不对?我能认得出草药,能给你治伤了……等你醒过来后,一定不要忘记表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