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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可以靠装的, 可装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心,总是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露馅,且很多细微的地方, 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岑蓝最近脑子里面想的事多,装的不够严谨, 这不连姜啸这样的小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岑蓝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嘴里, 轻轻地贴着他辗转了几下,舌尖搅了片刻,姜啸脑子就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 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因为什么失落。

岑蓝假装退开的时候, 他便立刻追上来, 孩童吃不够糖果一般地捧着岑蓝的脸爬上了床榻。

岑蓝每次都会被姜啸的热情所震惊, 待到两个人气息纷乱地停下,姜啸已经不知何时蹬了鞋子, 上塌将岑蓝追到了床角。

岑蓝时常觉得姜啸动情得太过轻易,可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年少的时候谁没眼瞎爱上过人渣呢?

岑蓝对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非常正确的认识, 且并不以此为耻。

她靠着床边, 与姜啸轻声细语地说话, “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不过是怕你动欲对身体不好,毕竟你还小。”

姜啸低落的情绪轻易地被治愈, 他就是个被风吹雨打依旧给点阳光就能支棱起来的野草, 脆弱的是外表, 内心坚韧又鲜活。

“可我觉得我并不脆弱啊,”姜啸分析得有理有据, “我自小在门中就几乎没有得病,受伤也恢复得很快,连牛安牛永两个师兄也说我资质不行但胜在体质还算好。”

姜啸说:“师祖,我在阵中受伤也恢复很快的,且我觉得我已经不小了,十八岁在修真界是很小,”姜啸说到这里顿了下,“可在凡间,十八岁已经成家立业,能耐点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岑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来身体就很好,除了脑子有些欠缺之外,各个方面发育得也很好。

但这世上有种不好,叫你祖宗觉得你不好。

“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岑蓝看着姜啸,“凡人能耐点的?你看到谁能耐了,还好几个,是孩子好几个,还是妻妾好几个?”

岑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想和凡人学学,娶个三妻四妾?”

她这明显就是歪曲事实强词夺理,可姜啸却吓得小脸都白了好几个度,“不是的师祖!不是的!”

姜啸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岑蓝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不安分,凑近些在他震惊和爆红的脸上假装啐了一口,“我说的你听好了,给我安分点,上过我的床,这辈子你到死为止,敢多看别的女修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敢多想谁,我便搅碎你的识海,让你真的变成个傻子,”岑蓝说,“你若敢背叛我……”

她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喷在姜啸脸上,温温热热的却让人骨缝冒凉气。

“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岑蓝眯眼说着,手上使力,姜啸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住了喉咙里的闷叫。

岑蓝根本谈不上什么手法,就是警告和解气。

她解气够了也不管姜啸怎样,就以元神去碰他的元神,以姜啸直接疼得昏死过去为结局。

夜半,姜啸就躺在她身边无知无觉,脸蛋都白惨惨的。

岑蓝则是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水葱般的指节捏得通红,面无表情地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真的跟他结为道侣了,还能用这种劣质的方式理由骗他么。

再说他是修为低浅没有碰到过真的对战,才会不知他如今是元神被撞,只要遇见过一次真的对手,她就骗不住他了。

岑蓝半晌幽幽叹息一声。

其实她未对姜啸动情,却也至少是不厌恶他的。

否则她绝无可能容忍他亲近,哪怕只是为了试探欲劫。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当真要动欲劫,说不定得是她真的动情才行,可她心如荒漠,一心只想求仙问道登极飞升,如何能够同姜啸生出什么男女情?

昔年往事其实早已经被她亲手终结,对她的影响也早已消失,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去真心喜爱谁。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岑蓝正出神,准备盘膝打坐,左右也无事,姜啸昏死过去了,她便为他聚灵。

可她才摆好了架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童压抑着的低低哭叫声。

“别打了,爹爹别打了……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快跑啊……”

“啊……”女子叫声很低,听上去像是被什么给捂住。

“两个赔钱的玩意!给老子生不出儿子,打死你也没人会管!”男人的声音粗噶难听。

岑蓝眉梢一跳,睁开了眼睛,但她没有动。

那声音还在继续,是一个为娘亲低声哀求的女童,很快也被打了,哭得像个即将断气的猫崽子。

岑蓝听出了这声音就在隔壁,且不需刻意的去探查,根据这声音便能听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她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一阵子不曾停止,岑蓝沉息敛气屏蔽五感,专心聚灵。

修真者不能干预凡尘之事,否则不仅损功德,轮回被搅乱也会在飞升之时被清算,这世道就是如此……

可下一瞬,在那男人手中抄起的长凳即将砸到那一对躺在地上的母女身上之时,岑蓝突然凭空出现。

她挡在那对母女的面前,裹挟着暴怒男子的全力一挥的长凳,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岑蓝的头上。

她并没有躲,没有运转灵力去护着自己,甚至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撑开一丁点的屏障,甚至弱化了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的以肉身接了这一下。

血霎时间顺着头顶流下来,滑过她的眉眼流向她的下颚,又顺着下颚蜿蜒至脖颈,没入纯白的里衣。

“你,你是谁!”那男子惊恐地后退,看着岑蓝叫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那对母子只看到岑蓝的背影,已经虚弱得连尖叫也无法出口,若非岑蓝挡了这一下,她们会死。

岑蓝手臂轻轻一挥,母女两个便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岑蓝面对着那男人,突然露出笑意,她一扬手,那男人就被她凌空抓了起来。

容天法袍侵染了主人的鲜血,骤然间银光大盛,如同仙临,而这仙子却半面染血,笑意森寒,不似拯救世间的仙子,却如那黄泉索命的修罗。

她单手隔空掐着男子脖颈,对着他已经憋得紫红的脸,指着自己头上可怖的伤口说,“你看,是你先意图杀我,那么我杀你便只能算是我自保。”

她说着手上毫不犹豫地一用力,那男子的喉骨便被她生生捏碎,人落在地上,头顶都折到了自己肩上。

“师,师祖……”岑蓝这一次以原神撞姜啸只是很轻地撞了下,姜啸不知何时醒过来,循着声音找到了这里,却正好看见岑蓝“残杀”凡人的一幕,他声音颤抖,整个人僵直在墙角。

岑蓝没有回头,她没有沾血的那半边脸对着姜啸,开口声音温和,“别过来,回去睡。”

她站在门口,垂目看着地上扭曲的死尸。在姜啸的角度看来,竟然有些慈悲意味,可分明,那人是死于她的手中,这实在太过矛盾!

姜啸没有动,甚至向前了一步,岑蓝突然抬手一挥,在他面前隔空划下了一道结界,姜啸被挡住,半步也前进不得。

而与此同时,阴风阵阵,更鼓声声。黑云自虚空凭空翻滚而出,那其中很快有两个人显形,俱是一身黑袍,惨白的面颊,白得一模一样,看不出五官,也看不出谁是谁,只能以胖瘦大小来区分。

“这……”其中一个矮胖些的开口,“仙长,怎么又是你,这等干预轮回之事,你为何屡屡犯下,仙长来日难道不想飞升了吗?”

岑蓝正对着两个人,慢慢抬起头,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血迹蹭得更加可怕,看得两个勾魂使都}得慌,哪有半点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黄泉恶鬼。

岑蓝说道,“是他要杀我,我这不能算是干预轮回,你们黄泉不是有规定,自保不算杀孽么。”

“自保?!他一介凡人,如何能伤得了你这即将登极的大能修者!”

“七百年前那个虐{杀内眷的王爷,千年前那个散播蛊毒的道士,再往前小的就不提了,数不清。可他们哪一个是您的对手,这个他们先要害您的理由您用了快三千年了,就算我们家大人是您昔年故交,就算我们家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天在看着,天上的神君们在看着,您……”

矮胖惨白的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做出个比鬼还吓人的愁苦表情,“仙长,这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轮回,您管得过来吗。几千年的修为,要因为这朝生暮死的凡人在飞升之日毁于一旦吗?”

“到时候孽债累累,您又到哪里去找一个肯为您不顾生死的人为您搭登天梯?”

瘦高的走进屋里查看了一下那对母女,他与矮胖今天本是来收这对母女魂魄的,可谁曾想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遇见了这插手的活祖宗,这回好了,那对母女未死,那本该作恶的人死了不说,魂魄都一并给捏碎了。

瘦高从屋里唉声叹气地出来,下意识地绕着岑蓝走,但是见那矮胖实在不知怎么劝了,便忍不住开口,“仙长,轮回生死,自有天道,您这般插手凡尘……”

“轮回生死,自有天道,”岑蓝抬头说,“可业报何时能应验,他此生杀孽为何要等来世?来世会叫他以身偿吗?若他晚年行小善日积月累抵消业障,那这对死于他手的母子,又去找谁索命呢?”

岑蓝说,“为什么要轮回,轮回只能让杀孽无休无止无尽绵延,今生你杀我,来世我杀你,那轮回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矮胖和高瘦两个只不过是勾魂使,回答不了如此深刻的问题,就算是黄泉鬼王亲自来了,也回答不了,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的因果循环,阳间律法惩治不清,阴曹清算也未必能完全公正。

矮胖被高瘦拽了下,这般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矮胖便对岑蓝说,“仙长,您距登天不过一步之遥,这凡尘不公,您何不亲自上去看看,亲自上去问上一问?”

矮胖说,“您如今干预能救下的人太有限了,若他日仙长登极飞升,做一位好神仙,说不定这尘世,就能变另一幅模样。”

高瘦也跟着点头,他们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他们经年勾魂,见遍世间丑恶和不公,虽然也会麻木,但却并非真的不知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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