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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来路(31)

“都出去!”皇后如同惊弓之鸟, 只留下亲近的奶嬷嬷和两个贴身的宫女,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她手抓着林雨桐的手:“拜托你了……”

林雨桐扶她去床榻上,皇后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交托在自己手上,要说是信任自己比信任她的奶嬷嬷跟贴身的人还过,那这是笑话。但此刻,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唯一没有理由害她,而又能跟宫外甚至是宫内,找到外援的人。

不说旁的, 就是给太上皇预留出来的明政殿里, 就留了太上皇身边几个伺候老了个老宫人。而这些人平时是不管宫里的事的, 但到了要紧的时候, 那就是宫里这些下人们的镇山太岁。

有自己这么一个人担着这事,又没推辞的乐意去承担此事, 那么就几乎是可以放心的交托给这个人。

皇后此刻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先是眼前的这个人有能力管这事,再是她没主动避让, 这就证明她有把握管好这事。既然她有把握, 那便信她。没有第二种选择的余地。

皇后才躺下,下身的衣服还没褪下来呢,远远的听着,外面就喧闹了起来。

宫门被拍的啪啪的响, 皇后惊慌的朝外面的方向看。林雨桐就道:“放心, 什么事也没有您和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便是天塌下来了, 您也别去管。”

声音远远的从外面传进来,“……娘娘……着火了……着火了……”

皇后蹭的一下要坐起来,林雨桐给摁下去了:“只要不是坤元宫要着火,那就随便。烧了哪里算哪里!”

林雨桐的这种态度,叫皇后不由的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但还是看她的奶嬷嬷:“你出去看看……”

话没说完了,忠顺王妃的声音就传来:“娘娘别急,外面有我呢。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就是东宫那边着火了。”

东宫还不是要紧的地方吗?

政治意义不同的好吗?这不是以里面有没有人来衡量的。

东宫确实是离后宫很远,也相对比较偏僻,就是把那一片烧了,也没大碍。况且,不知道多少人都去救火了。

林雨桐摁住皇后,跟外面的王妃道:“打发人请明政殿的几位老总管,叫他们下令,各人安守各自的宫殿,不许瞎跑。不论何人,没有圣上的旨意,不能开启宫门。”

至于东宫的火,压根就不去管。

忠顺王妃以为是皇后的意思,在外面应了一声,就打发人去了。

里面皇后顾不得想以后,只说眼前。只要现在不烧过来,那就先不管。横竖偏僻,跟大的宫殿群还隔着河道。人工开凿的河道不宽,但是火想要燃烧过来却也不容易。真正厉害的其实是这场大火引来的宫内大乱。都忙着去救火,还不定就被什么人给钻了空子。到那时候,烧起来的恐怕就不是那个已经荒废在那里的哪怕具有特别意义的东宫了。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抓紧床单,这次是真真的放心下来了:“拜托你了……”

语气又郑重很多。

林雨桐叫几个丫头用侧殿的茶炉去烧热水,能烧多少是多少。这边只叫奶嬷嬷协助着,把剪刀这些东西拿过来,放在火上烤着帮着消毒。她呢,一边帮着摁着穴位助产,一边跟皇后说话:“也差不多九个月了,不算是早产。孩子很好,娘娘放缓了呼吸……”

没有正经的产婆,能叫人放心吗?

这位夫人虽然生过,可也就生过一个而已。

但她这种镇定,还是叫皇后缓了缓,听着外面已经没有了嘈杂之声,她越发的放心,哪怕是疼的满身的汗,也咬着牙,没有大声的叫出来。

这个国母当的不容易,她不叫不喊不嚷,外面的人心就是稳的。

这个孩子因为林雨桐的助产,并没有太叫他的母亲受磨难。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一个健康的男婴来到这世上,林雨桐剪断了脐带,掏出孩子口里的东西之后,就听‘哇’的一声,宏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宫殿。

林雨桐忙道:“嫡皇子出生了。”

皇后侧着头,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她睁开眼睛,看着被林雨桐举着的脏兮兮的孩子,急切的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

林雨桐笑着将孩子双腿中间的小牛牛露出来给皇后看,皇后这才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眼泪顺着眼角决堤而下。

奶嬷嬷跪下,阿弥陀佛的谢着,恨不能把漫天的神佛都谢一遍。

林雨桐给孩子擦洗干净,又把孩子的衣服被褥检查了一遍,给孩子穿戴好。那边,奶嬷嬷带着丫头已经在给皇后做清理了。

才收拾停当,里面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出来,外面就传来惊喜的声音:“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皇后,是朕!”这一声一出,皇后整个人都软了,指了指大门:“开门去——”

大殿的门被缓缓打开,正隆帝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林雨桐还真有点恍惚,像!太像了!

她抱着孩子,福了福身。

正隆帝说了一声免礼,就急切的朝皇后看去,见皇后一切都好,这才舒了一口气:“辛苦了!这次的事,你处理的很好。”

皇后只笑了笑,朝林雨桐指了指:“多亏了贾夫人,咱们的皇子才平安无事……”

正隆帝这才意识到:孩子生了!还生了儿子。

那脸上的笑意,几乎是迸射了出来,站起来就朝孩子看过来。林雨桐将孩子交给皇后的奶嬷嬷,这才慢慢的退出来。

这个时候,也该是功成身退了。

果然,四爷就在外面等着。见林雨桐无恙,就伸出手拉她,然后跟忠顺王说了一声:“我送拙荆回家,马上就回来。”

忠顺王正跟总管太监说话,朝四爷点点头:“速去速回。”

两口子出了宫,才上了马车。到了车上林雨桐才把宫里的事情前后经过跟四爷说了一遍:“……这事跟贾元春无关,但她未必就事先不知情。”

皇后这肚子里的孩子,宫里的妃嫔没几个高兴她生下来的。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林雨桐的猜测。贾元春那边,完全可以不认。这个事情摁不住手,就是白搭。

四爷只道:“宫里的事情,能掺和的也就这么多了。把该做的做了,其他的,外臣不好参与。”

外臣不好参与,那做什么这种事还要叫你早去早回?

四爷就笑:“被太上皇打发过来,叫看看发生了什么,回去好给老人家汇报的。”

哦!

只带着眼睛耳朵,不带嘴巴的。

行吧!有差事就去忙差事吧。四爷把林雨桐送到家,也没进去。孩子今儿不在家,被送到余家去了,叫邵华看着呢。孩子跟舅舅舅妈和表哥过节去了。

幼娘呢?先去看了钱氏和贾数,又被贾瑕和齐氏接到书院小住去了。齐氏说,张家的哥儿偶尔会去书院那边请教学问。她寻思着,是不是能叫两人远远的见上一面。

山上的地方大,也能出去玩。林雨桐见幼娘从大院子换到小院子,也没几乎出去玩过。齐氏叫了,干脆就叫去了。那边也一样是哥哥嫂子,刚好叫齐氏和幼娘培养培养感情,只一说她就放行了。

如今自己回家来,四爷又去忙了,也只剩下她一个主子。

梳洗完了,吃了一碗面条,早早的歇下了。四爷晚上估摸着是别想回来了。

正隆帝因为嫡皇子的出生而带来的喜悦,才压下心里的愤怒,可看着烧成那个样子的东宫,怒火又烧了起来。他冷哼一声:“朕对那一脉,还不够宽容?查!严查到底!”

四爷本来不想说话的,但想想桐桐费力保下来的嫡皇子,还是道:“皇上三思。烧的是东宫,可同一晚,嫡皇子降生了。”

这话正隆帝先是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紧跟着就蓦然变色。

细想想两件事,岂不是说:嫡皇子降生了,东宫才烧了。这莫不是嫡皇子不配东宫之位,乃是上天示警?

要是如此想的话,就不光是忠义亲王那一脉做手脚的问题了,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宫里的妃嫔们,手脚只怕未必那么干净。

“其心可诛!”正隆帝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心里有些后怕。又问四爷:“以爱卿之见,当如何?”

“昨夜,嫡皇子降生,红光满室,竟化作星辰,落入东宫。”四爷说的一本正经,就跟他亲见一般:“……只不过看守门户的太监被异象所惊,失手打落了灯笼,不过是场意外而已。嫡皇子降生,乃是祥瑞。陛下要大赦天下,明年春闱可增加录取名额,以示普天同庆……”

将这一场祸起萧墙的事端,先这么遮掩过去。然后再慢慢的查证,不能引起慌乱和宫外无端的猜测。

正隆帝的眼神马上清明了起来,没错,只有如此,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无形中抬高了嫡皇子,只差没册封为太子……这事,如今且顾不得了。况且,若是嫡子贤明,他有什么理由去册封别的皇子为太子?

这事如今,压根就不是正隆帝现在所思考的问题。

再加上,这事如果有后妃参与,那么有皇子的嫔妃们只怕没一个是冤枉的。要不然,也不能蒙蔽皇后到了最后那么要紧的关头。因此上,这事压根不用往下查,就是去掉这些个皇子的继位资格,也不算是冤枉了谁。

这么一想,心思就越发的坚定起来了。

忠顺王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就道:“皇兄,如今,只管的了眼下,至于以后如何,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先把眼前的危机过了。以后是册封谁为太子,也不急在一时。这都不是紧迫的事。

这更是催的正隆帝下了决心:“就这么办。查还是要查的,内紧外松,不得有丝毫的松懈。”

这就是忠顺王要办的事了,却与四爷不相干。

天麻麻亮的时候,四爷才出宫。回来只在家吃了一顿早饭,把事情跟桐桐说了之后,就又奔着太上皇那边去了,回来估计得是晚上了。

林雨桐心说:这可是送了皇后好大的一份礼。不光把危机消弭于无形,还将不利的瞬间转为有利的。

果然,这一天,满京城都在说这位嫡皇子出生时候的异象。又有明年春闱增加百名录取名额的事,读书人的嘴瞬间就歪了,歌功颂德声满耳。

林雨桐叫人去打听,什么茶楼酒楼书院,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皇后打发了人来,给林雨桐送了一面牌子,说了,想进宫随时都能进宫。如果有难办的事情,只管进宫来。

重要的不是牌子,而是这个承诺。

林雨桐谢了,本来可以托人给带些东西进去的,想想还是算了,借了人家的手谁知道可靠不可靠。她谢了恩,只说叫娘娘好好做月子,等过段时间,进宫去看娘娘和皇子。

把宫里的人打发了,她就去余家接蕴哥儿了。

邵华还小声问林雨桐:“是不是出事了?今儿见了好几家邻居,都说男人们被叫走了,不晓得是什么事。”

这一片是武将聚居区,有点风吹草动,都能闻见味。

林雨桐就只说:“不用管去,反正跟咱们又没多少关系。”自家哥哥管着那些东西虽然也是活的,但是只要用心点,那些庄稼是不会出这种幺蛾子的。

邵华就笑:“多亏了妹夫,要不然咱们哪里能有如今的消停日子过。”说着,又说了余柳:“之前还回来过一次,跟我哭呢,说薛家那位大爷不是个东西,折腾她,全不把她当个正经的娘子。又说那善姐儿不好,被姑爷摸上手了不说,如今还辖制的她跟那小老婆似的。”

那这就更不用管了:“又不是咱们让她嫁的。有委屈跟咱们也说不着。再者说了,那善姐儿是咱们让她带去的?那本就是贾家人,跟着琏二奶奶哪里就没了体面?不图点什么,跟着她做什么?自己糊涂,就别怪人家把她当傻子糊弄。以后,谁的面子也不用看,只说这是你的嫁妆宅子,不是余家的门。大可不必放她进门。要回娘家?行啊!乡下有院子呢,只管去就是了,谁拦她了?”

邵华摇头:“拎不清的!”随即又说起了在书院的余栋:“那倒是个省心的。一月回来一回,只在前院呆着。第二天就又走了。这孩子老实的很,我还跟你哥说,不行把那宅子拾掇拾掇,叫人收拾出来,将来也好叫他有个立足的地方。”

这是两口子厚道,林雨桐点头:“你跟哥哥看着办。”

因着怕四爷回来的早,因此也没说多大功夫话,就带着蕴哥儿回了家。一路上蕴哥儿还跟林雨桐说了,昨儿晚上都吃什么吃什么了,然后什么好吃以后还要去舅舅吃之类的话。马车上都是他嘚吧嘚吧的说话声。

到家的时候,周瑞家的已经在等着了,见了林雨桐就殷勤的笑:“珩大奶奶回来了?辛苦了……”说着,又逗蕴哥儿:“咱们哥儿长的可真好……”

“你来的倒是巧。”林雨桐一边下车,一边往家里去,“才说要带着蕴哥儿进宫去呢,你就来了。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周瑞家的忙道:“原不知奶奶要进宫的。太太只打发我来跟奶奶说,要是奶奶得空,去府里一趟。”

林雨桐忙道:“那怕是这两天不得空。宫里确实是叫的紧……”说着,还把皇后给的牌子递给周瑞家的看。

周瑞家的只听说过这种牌子,还从没有见识过。如今见了,都不敢用手碰:“这怎么说的?那时候我就说,奶奶是个极有福气的人。瞧!如今可不是叫我说着了。果真是好大的造化。别人进宫不知道多难,奶奶却有这样的资格,真真是好造化。”

“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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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造化?不过是娘娘错爱罢了。”林雨桐将牌子收了:“娘娘信任,更不敢随意的造次。你回去回了太太,就说我这边得闲了,就过去给她和老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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