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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报纸上的消息让许多人大为震惊。

这年头和离都罕见, 更别说休夫,在大雁朝的历史上,这绝对是第一桩。

对于高门显贵而言, 和离都是丢了颜面,如今休夫一出……这是把男人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以往,定然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抨击和反对,毕竟, 这年头话语权终究在男人手上, 女子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可这个时间就很巧,是在许多人都被创了之后。

他们已经留下一个固定印象——容五娘想和离却和离不了, 那徐贼还想着让容五娘陪葬,所以根本不愿意和离。

而如果不和离,容五娘就会如同之前的故事那样,被虐待至死。

有这种前提, 许多人都觉得容五娘这样其实也没错, 总要脱离那个贼窝吧?

于是, 男子间声音有两个——

“干得好, 就应该这样,将那徐家弃了去。”

“可女子休夫,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又如何?谁让他们不肯和离?总不能让容五娘去送死吧?”

“我也觉得没错, 休夫就休夫。”

“休夫多难听啊,这容世子行事委实无度。”

“毕竟是容世子做的,也是心疼姐姐,为姐姐撑腰,倒是还好。”

……

女子们则众口一词, 拍案叫好——

“正当如此,休了那徐贼!”

“从来男子休妻, 凭什么徐贼都这般可恶,还不许容五娘休了他?”

“是呀,而且是容世子替姐姐休夫,没人能指责容五娘什么。”

“有这样的娘家真好……”

“有容五娘之事,未来我们若是受了委屈,倒是也敢大声说出来,而不至于将所有委屈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们应当支持容五娘。”

……

安庆王府。

容昭放下报纸,神情平静:“都怎么说?”

谢洪立刻回道:“大多还是支持之声,但也有一些男子十分不满,觉得有损男子颜面,尤其是一些高门,态度很是不悦。”

容昭依旧平静,点点头:“正常。”

“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不会损害五娘颜面?”顿了顿,谢洪补充,“徐家人又来了,说是愿意和离,休夫之事不许提,很是不高兴……”

容昭冷笑:“撵他们出去,就说我没空。”

要是之前她可能还真不好办这天下第一桩“休夫”大事,可如今时机刚刚好,百姓中有许多支持之声,上头永明帝和朝臣们正忙着,没空管这破事……

此时不休夫,更待何时?

谢洪:“是。”

他神情敬畏,虽然不是很理解,却十分配合。

跟着容昭越久,就越是明白这个看起来和气的世子到底有多强硬,越是明白她的能力以及手腕,就越是让人信服。

以前谢洪不觉得,现在却越来越明白,安庆王府的未来就在他们世子身上。

头顶的闸刀能不能取掉,也要看他们家世子。

容昭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衣服做得怎么样?”

谢洪点头:“做好了。”

容昭一笑,嘴角扬起:“那与我去找五姐姐吧。”

-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的前一天。

这两日京城很热闹。

是带着点混乱的热闹。

朝中的紧张氛围会影响到京城,最近审查突然严格起来,每日都有官兵在城中巡视,据说是与北燕有关,京城气氛隐隐紧张。

而民间也很热闹。

因为容五娘“休夫”一事热闹。

上一期报纸容五娘“休夫”,因着之前被创深了,所以许多人支持。

当然,也有不少人反对,两日过去,反对的男子却更多了。

不是所有男子都会受家中女眷影响,相反,有些男子看到家中女眷被影响,反而很不高兴,认为容五娘会“带坏”女子,影响风气。

再加上徐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徐家人说,他们愿意和离,但安庆王府容五娘只想休夫。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许多男人不满。

若是徐家不愿意和离,你们被逼无奈只能“休夫”,倒也是能解释,人家徐家分明是愿意和离啊!

既然愿意和离,容家为什么还要休夫?

大雁朝只有休妻,从未有过休夫,容五娘这行为就是有伤风化!

当然,他们其实知道这件事不是容五娘做主,容五娘如果是个强悍性子,就不至于被人欺压好几年。

这应当是容世子坚持。

但反对容五娘休夫,就是反对容世子。

徐家表示愿意和离之后,反对之声越来越大。

而京城女眷支持之声也越来越大。

经常会听到争吵声。

“女子休夫,有失颜面,徐家愿意和离,还是应当和离。”

“呸,徐贼做出那样的事情,凭什么不能休掉他?”

……

“从未有过女子休夫!”

“也从未有过这等宠妾灭妻之贼!”

……

“和离与休夫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选更有体面的和离?休夫二字从未有过,有失体统。”

“既然和离与休夫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休夫?还体面?徐贼那般对容五娘,可曾有过体面?”

……

“我和你一介女流说不清楚。”

“你一男儿不讲道理,我才懒得与你分说。”

……

刘家马车从街道路过,刘夫人叹口气:“这吵吵闹闹的,容世子到底要作甚?既然徐家愿意和离,那就和离,横竖只要容五娘能离开火坑就好。”

刘婉君看着外面,嘴角却带着笑容,真切地笑容。

刘夫人不解:“婉君?”

她过去还管一管这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儿就成为三皇子极为信赖之人,甚至有时候会戴着帷帽去三皇子府,与三皇子幕僚见面。

刘夫人觉得影响女儿闺誉,说了两次,女儿压根儿不听。

刘大人又说,如果他都管不着这女儿,谁让她有三皇子撑腰?

刘家虽然是三皇子的舅家,可到底三皇子是皇子,他们要看三皇子脸色,如今三皇子器重刘婉君,他们自然没办法和三皇子顶着干。

再说,刨除婉君是女子这一点,她如此得三皇子信任,对刘家绝对是好事,所以刘家不再干涉,任由刘婉君行事。

刘婉君也就越来越有主见,许多事情,甚至他们也不知道。

刘夫人有时候甚至会突然觉得——她这个女儿很不一般。

刘婉君闻言,回头一笑:“吵吵闹闹是一件好事,越是吵闹,争辩,就越是会思考,而想的多了,就能明白更多。”

刘夫人不理解。

刘婉君笑了笑,不再解释。

这也是她后来才明白的,有些曾经没有去想过的问题,花了更多时间去想、去琢磨,就会明白得更多。

这一场关于“休夫”与“和离”的争吵,对女子的影响,超乎想象。

——只时下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未曾发现。

容昭行事,从来如此,胆大心细,润物细无声。

-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比赛的前一天,新一期报纸发售。

京城已经吵嚷了两天,许多人都等着看报纸,想要看看这件事的后续。

容世子应当会退让吧?

退让也很简单,只是将“休夫”二字改成“和离”,众人便都能接受了。

然而,拿到报纸众人神情古怪。

看完正面。

又去看反面。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别说什么从“休夫”转成“和离”,报纸上压根儿没有相关事情的报道!

仿佛之前的“休夫”二字,已经结束了这场争端。

安庆王府,再不会回应一般。

仔细看报纸内容,今日的报道先说明日比赛规则——

云容坊大赛一共两日,每日都会展示四十位绣娘的参赛作品,百姓们每人都能领到两朵绢花,将绢花扔给喜欢的衣服即为“投票”。

若是想要多扔,就要花钱购买了,倒是不贵,一文钱两朵。

衣服会在之前容昭他们走过的那条路上展示,那条街原来是有名字的,后来容昭开了先例,那条街上经常有人掷果盈车,便被称为“风华街”。

取风光、华贵之意。

报纸上说,云容坊已经向京城府尹申报,那两日马车将不再从风华街通过,而是从旁边街道绕一绕,给比赛空出场地。

两条道几乎挨着,倒是也不妨事。

衣服在风华街展示时,围观百姓们扔下绢花,有人会收走绢花,统计数量。

绣娘们得到的绢花越多,排名就越靠前,前三十名进入第三轮比赛。

这个模式很新颖,当即就引得许多人讨论。

有人更关心容五娘事件后续,结果翻来翻去,只翻到一个报道,竟然是说——

云容坊新制一件衣服,也是云容坊第一件女装,将穿在容五娘身上。

今日申时初,容世子陪同容五娘走风华街。

内容不长,意思却很明确。

前些日子他们最期待的云容坊衣服展示、世家公子们打马过街,百姓们围观、掷花活动,今日申时又有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女装,穿上衣服走风华街的也会是女子。

还是近日所有人都关注的——容五娘。

容世子给姐姐撑腰,将陪同姐姐一起走这段路。

关于女装之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有男装就肯定会有女装,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女装展示,竟然不是选一位世家大族小姐,而是容五娘!

——容昭不怕那衣服再也卖不出去吗?

报纸看完,议论之声再起。

“这容世子当真是疼爱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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