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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新帝突然发难来刁难崔行舟,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这等明晃晃召功臣未婚妻入宫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欠妥。一时间,臣子们都等着崔行舟如何应对开宣新帝的刁难。

崔行舟的眉眼变冷了,正待开口时,那坐在后位上吃肘子的皇后却笑道:“皇上,别拿臣妾说笑了,臣妾哪是做夫子的料?再说柳姑娘这一路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入了京城,就是要好好玩玩走走,若是入宫上了规矩夹板,岂不是更累?不过本宫向来爱热闹,喜欢请诸位夫人入宫来玩,柳姑娘倒是可以趁着夫人们相聚时,跟她们多学学呢!”

石皇后长得质朴,说话也透着利落豪爽,一边笑着说,一边将一只鸭腿放到了皇帝的盘子里,一下子便缓和了气氛,就好像万岁爷方才真的是在开皇后的玩笑一般。

刘淯也是一时被骤然而知的真相气得乱了心神,以至于开口强令眠棠入宫。其实他话一出口,看见眠棠骤然变冷的表情时,就已经隐隐后悔。

他这般人前为难她,依着她的脾气,是要生气的。以前他可是从来都不忍她生气的……

好在他那个粗枝大叶的皇后及时将话拦住,倒是给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君臣关系。

更何况,就像皇后所言,以后可以借着皇后举行宫宴茶会时,宣眠棠入宫,到时候,他自然能得机会跟她说知心话。

定个婚而已,只要他俩还未成礼,那么也不算横刀夺爱。只希望眠棠不要再跟他怄气了,他有能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开宣新帝想到这里,便也放缓了语气道:“皇后所言甚是,倒是朕想得不周到了。”

一时间,宫宴再次恢复了和乐气氛,推杯换盏间仿佛一团和气。

至于崔行舟的请求,新帝也是欣然应允,只是以二人不过定亲,并非成礼为由,给出的并非诰命,而是淮桑县主的封号,同时赏田产封地,甚是出手阔绰。

淮桑花有追忆过去之意,这封号若非深知二人纠葛之人,估计也意会不到这一点。

但崔行舟偏偏知道,更明白开宣帝在用封号撩拨着他的未婚妻,希望眠棠想起他们俩人以前的往事。

可惜新帝用错了地方,眠棠伤了头,将跟子瑜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压根想不起跟他的前尘过往。

关于这点,崔行舟还是很放心的,婚书上白字黑字,柳眠棠既然签字画押就得认。他跟她签婚书时,虽然好商好量,一副过不好就可以放她走的宽容样子。

但是柳眠棠若真是狗胆包天,将来想要跟他解婚约试试!那时她便知道什么叫上了船便下不来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忙成了一团。淮阳王自然有无数应酬,而眠棠作为初入京城交际圈的新人,也交际不断。

现在不比在灵泉镇,每次应酬,换新衣行头,不能重叠了样子。每次参加宴会结识的人也要用心去记。

眠棠每日里都忙成了陀螺,脑子里也全是事情,有时候回府里洗了脸,头钗没有拆卸干净,就趴在床榻上睡了。

可是崔行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跟她一般累,可每次就算深夜回来,也能将她拨醒,胡闹上一场。

他们在京城停留的几日,暂居在开宣帝赏赐的一处宅院里。

李妈妈现在如同拧紧了琴弦的胡琴,每日里在柳眠棠的耳旁发出不急不缓的铮鸣——“小姐,如若日后王府举办茶宴,正值四月时节,有水亭、山庄两处,当设宴何处更为稳妥?宴席排位如何摆布?”

李妈妈问得郑重,眠棠也答得郑重。关于这些个摆宴的礼仪一类,她记了足足两大手札。

至于那些个赏玩摆件,马球、品茗一类的更是记都记不过来。

眠棠觉得自己此生似乎都没有这般用心努力过,但平心而论,这些都不是她爱学的。

可是那次宫宴之后,眠棠觉得若学不好这些,很有可能被皇帝拿来当借口,要挟她入宫。是以头悬梁,锥刺股,倒是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态度。

不过每当李妈妈满意考问走人以后,眠棠都是往身后的软塌上一倒,不禁幻想着若是没有答应在婚书上签字,自己现在该是何等逍遥快活!也不用参加这么多宴会,学这些劳甚子的规矩。

心中的怅惘一不小心便说溜出了嘴,好死不死的,偏偏崔行舟今日赴宴早早回来,正好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

这几日,崔行舟大小宫宴不断,每日归来时身上都略带了酒味。

本想着回来,借口自己酒醉,让未婚娇妻的纤指按捏一下头穴,可没想到一入门,就听见眠棠嘟囔着不签婚书就好了。

这些可捅到崔行舟的肺门子上了,修长的身子定立在门口不动,面罩寒霜北雪,等着人来哄。

眠棠翻身看到他瞪着自己,又一翻身倒在床榻上假装看不见。

崔行舟立了半响,不见她下床来哄,便大步走过去,拉拽着她的脚踝道:“说说是怎般后悔的?”

眠棠任着他拉,滚落到了他的怀里,嗅闻到略显浓重的酒味,很是贤惠道:“王爷饮了酒,要不要李妈妈调醒酒汤?”

崔行舟捏着她的耳垂道:“别打岔,且说说方才之言。”

眠棠躲着他的手道:“君子不立墙下听他人私语。我还没有计较王爷进了我的屋子不打招呼呢!”

崔行舟将她两手捏住,在娇艳艳的嘴唇上啄下一吻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更别提什么屋子不屋子!”

以前谪仙样清冷的夫君崔九,如今已经被风刮得不见了影子。眠棠眨巴着眼睛,觉得他有些霸道,可偏偏那么不讲理的话从他的薄唇里说出,又是那么让人心里微微的欢喜。

于是她也不说话,只笑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再印上一吻。可是崔行舟欲加深这一吻时,她却笑着躲开道:“喝酒喝得臭死了,快去洗洗!”

其实她在说谎,崔行舟酒饮得似乎并不多,散发出来的也是清香的酒味。不过现在天还早,像这般黏腻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像话。

她跟他还没有成礼,却已经像老夫老妻般在了一处。淮阳王似乎在西北憋闷着了,很是迷恋床笫之事,几乎没有一晚上是歇着的。

眠棠初时还好,可时间久了也有些受不住了,很委婉地问李妈妈这样的过来人,是不是别的夫妻也都是这般。

李妈妈小声告诉眠棠,一般的男人可没有这等子精力。王爷龙虎精神,非旁人能比,也是爱宠着小姐才会如此,不过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掏空男人的身子,不够养生啊!

眠棠想起以前见到了那些个黑着眼圈虚着身子的浪荡公子,可不是都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吗?想着崔行舟将来也会那般,她真是有些担心,也决定不能这般纵容着他了。

所以待崔行舟洗完要回转眠棠的屋子歇宿时,屋门竟然从里面已经上了门闩。崔行舟推不开门,眠棠在屋里扬声道:“时辰不早了,王爷请回自己的屋子歇宿吧,我身子略乏累,便先睡了……”

崔行舟皱眉在门外道:“你的小日子也不是今日,就算是,我也可搂着你睡,别闹了,快些把门打开!”

眠棠在屋子里只想用枕头压住脑袋,他竟然记得她小日子的时间!叫碧草芳歇她们听见,像什么话!

当初她签下婚书时,是想着趁着两人没有成婚时好好相处,不再有虚伪谎言,都暴露一下彼此的不足。

北街的生活太美满,眠棠每次想起,都觉得如梦似幻,两个人过得跟戏台子演的恩爱夫妻一般。

也许崔行舟就是因为那段日子太美好,而执意要娶了她。他自己都被自己骗了也说不定。

所以眠棠现在一改以前的举案齐眉的贤惠劲儿,时不时露一露自己的顽劣,若是王爷后悔了,倒是可以趁着婚前,两个人有商有量地及时解了婚书。

可是没想到,签了婚书后,压根就没有眠棠设想的磨合相处的事情,或者说磨合倒是磨合了,但压根不关磨合彼此性格脾气的事儿啊!

那般整日的胡混在一处,就连眠棠这般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都觉得有些不像话!

所以今日这门儿,她坚决不开,绝对不能任着他的性子来,不然王爷迟早要变成乌眼儿软腿的王爷,而她则成了吸取男人精气的狐狸精!

崔行舟拍了几下门后,忽然不见了动静。眠棠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缓缓舒了一口气。可刚转过神来,却看见一个健硕颀长的身影正立在她的床前。

崔行舟刚刚洗浴,披散着浓墨长发,一身宽松白袍胜雪,正垂着眼眸冷冷盯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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