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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的长爪往她头顶落下,若是抓实,非得抓得骨碎浆迸。

陈太微的脸上露出冷笑之色,心中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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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想着:人类真是矫情,不自量力极了。

未觉醒的辩机一族,在大妖邪面前不过也只是血肉之躯罢了。

他曾答应过张饶之,不杀未成年前的辩机族传人,可如今她不知死活,为救姚婉宁而死于妖邪之手,便与他无关了。

“守宁!”

世子惊呼。

他被狐王的一条长尾缠住脱不开身,此时见姚守宁有难,竟下意识的将手中长剑往妖狐掷出!

如此一来,他自己空门大开,危险重重。

剑光挟着紫气,直接斩向狐妖之手。

狐妖的长爪后缩,蓬松的巨尾一甩,将陆执身体拍出。

可陆执的阻挡只是那一瞬间,狐妖一击不成,再度出手。

“你敢伤我儿子!”长公主大喝。

“你敢伤我女儿!”这是柳氏的怒吼。

她病重多时,身体已经瘦骨如柴,本该站都站不稳的,可此时在危难面前,她却爆发出超常的力量,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样东西,疾步冲至姚守宁的身前,将女儿牢牢护在身后。

‘嗤!’陈太微见此情景,发出一声冷笑。

他活了太多年,在这尘世之中见过太多的龌龊,此时见到柳氏举动,似是已经看到她的后果。

“致玉!”柳并舟见到女儿举动,发出一声惊呼。

他拼命想摆脱狐尾纠缠,出现在柳氏身侧。

父母护子女乃是天性,他想护柳氏,而柳氏想护自己的女儿。

“滚!”

妖狐被一再阻挡,心中厌恶。

它仰头大喝,喉中恶风滚滚,鼻尖抵着柳氏的面庞大吼。

柳氏病了许久,又曾受妖气纠缠,身上三盏阳火已经十分微弱。

此时狐妖喷出的阴风之中带着鬼气,这一喷之下足以收割她剩余的半条命。

但柳氏却并不退缩。

在危难面前,她悍勇无匹。

她不畏生死,不惧后果,想要保护一双子女的心占了上风。

她举起手里随手拿起的东西,用力往妖王的脸上戳!

那东西一碰到狐王的脸,便迅速下陷,被它脸上柔软的红毛吞没。

时间仿佛一滞,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一幕。

“这个东西,可杀不死我。”狐王的眼珠转动,看向柳氏掌中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根筷子,对它来说细小如牙签,要伤人都不容易,更何况要想刺伤一头术法高强的妖王了。

“哈哈哈哈——”

它放声大笑,接着柳氏握紧筷子,用力一杵!

人类的力量在天族一族面前渺小如蜉蝣,她在女子之中尚算高挑的身段在狐王面前实在太过矮小,可人类却受上天眷顾,拥有丰沛的情感。

当子女受到威胁时,母亲的躯体之中足以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气使得那手持扶尘旁观而立的道士微微动容,他脸色微变,狐王还十分自大,没将这个病弱将死的女人看进眼中。

而下一刻,那筷子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璀璨的白光。

柳氏的内心想救一双女儿,甚至将自己的生死抛诸身后,她身上的三盏火光似是感应到她的想法,化为疾流,涌入她的掌中。

“不好!”陈太微的面色沉了下来,低呼了一声。

“玉儿!”柳并舟哀声大呼。

筷子带着人的生命之力,捅破妖族厚厚的防御,插入狐王脸部,穿进它一只眼珠之中。

当即妖血带着大量妖气飞溅开来,先前还得意洋洋的狐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剧痛之下它顾不得再阻拦其他人,一只巨掌收回捂眼,一只手掌则用力向柳氏拍出。

……

姚守宁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拦在姐姐面前的。

这一刻她顾不得后果,只一心想要救姐姐的命。

但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拦在了她身体前头,她听到母亲凄厉的喊叫,听到了外祖父的惊呼。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噗嗤’声响中,有热血飞溅了出来,一根长长的尖爪穿透前方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不,不准你伤害我的女儿!”

柳氏低低的喊,喉中发出嘶气声。

她肚腹被洞穿,可她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退过。

“娘——”

姚守宁呆呆的喊了一声,目光落到了那滴血的指甲上。

柳氏双腿一前一后分开,将她身体稳稳托住。

她上半身往前俯,血液迅速将她寝衣晕染开了,她喉中发出不成调的低吼,身上三火俱灭,死到临头还在喊:

“不准,不准伤害我的女儿!”

妖气透体而过,她的气息逐渐微弱。

这一刻妖王的动作映入了姚守宁眼中,变慢了成千上百倍之多。

陈太微冰冷而坚硬的内心像是被柳氏这一刻的举动狠狠撞击,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可这一刻他神色恍惚,仿佛又梦回到了七百多年前的时候。

那时神州大地妖邪横行,他的家人死于妖祸。

家中出事时,他年纪还很小,依稀记得,母亲就是这样不顾一切拦在了他的面前,以身体为阻,将他的命保住。

正因为有母亲那临死一扑,替他挡住了必死的一击,为他争取了时间,他才能等到师父明阳子的到来。

明阳子杀死了妖邪,安葬了他的父母。

周围残存下来的村人视他为不祥与累赘,无人肯收养他,而那个要养活自身都很艰难的道士,却笑呵呵的将他抱起,温声道:

“既然无人要这孩子,不如贫道将他抱回观中好了。”

那老道士长相普通,又瘦又穷,身上的道袍还打着补丁,但神态却十分温柔。

有人劝他慎重,说此子乃是不详之人,克死了父母,将来兴许会连累真人。

明阳子就憨厚的笑:

“哪有克人?这孩子我看命格不错,能活到贫道到来,可见命大不说,还与贫道有缘。”他将已经骇怕得失去了所有反应的孩子抱在怀中,说道: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爹娘爱子之心可嘉,甘愿为救孩子舍去生命,若听到有人说他们的儿子克父母,不知该有多难过。”

这老道士就是这样一个人,情感充沛,觉得天底下是没有坏人的。

说完,又逗他: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吓傻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更何况生于妖患之年,家中父母生活艰难,且大字不识,又哪取得出什么好的名字呢?

他呆呆摇头。

明阳子就吃惊道:

“没有名字吗?”他沉吟片刻,接着道:

“既入我观门,贫道为你取个名字。”

他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贫道也没甚文化,想不出来好听的名字。”说完,笑呵呵的问他:

“只是贫道愿你性情坚韧、顽强,纵使无父无母,也该活得如松柏。愿你将来心怀广阔,前程远大,所以叫松云,如何?”

“至于姓嘛,贫道本家姓孟,道号明阳,你便随我姓孟,如何?”

孟松云!孟松云!

自此之后,他跟在道士身侧,无论是调皮捣蛋,还是心高气傲与师兄弟们争执吵架,亦或惹了祸,都有那个老道士一力顶住。

对于年少的孟松云来说,他如师、似父,为他顶起了半面天。

陈太微修习无情道日久,心冷如铁,此时柳氏将死的画面,却将他内心之中一丝柔软唤起来了。

“贫道最恨妖邪了!”

他突然发疯,伸手一甩扶尘。

那雪白扶尘用力打出,拍中狐王后背处——‘砰’!

狐王本欲扭身躲闪,可此人修为通天,它所扭之处,竟似是处处都是陈太微的幻影,每个陈太微都举着扶尘往它拍来,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直至被他拍中。

‘嗷!’

狐王口中发出惨叫,恨不能将陈太微这个翻脸无情的卑鄙小人撕碎。

它长尾回收,迅速将自己身体挡住,陈太微一击得手,并不理他,而是迈前一步。

柳氏的身体软软下滑,妖狐的爪子收回之后,她腹部出现一个巨大的创口,几乎肠肚都要流出。

这样的伤势必死,可奇异的是,她的头顶处却有一小簇火苗重新燃起,似是命不该绝。

“咦?”陈太微轻呼出声。

以他见识,也说不清柳氏头顶的这簇真火是如何不灭的。

她以性命为注,以人体内的三昧真火伤了狐王,暂时救下她的女儿,一介凡人,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实属不可思议。

但燃烧了本源真火后,她该倒地气绝才是,压根儿等不到妖气蚕食。

可她竟命大未死,此时仍有一口气吊着不说,头顶竟似是重新燃起了一小簇命火。

奇怪,太奇怪了!

“娘!”姚守宁回过神来,见到这一幕时,悲痛欲绝,眼泪夺眶而出。

陈太微皱眉看了一眼垂死的柳氏,百思不得其解,接着他很快转头,再看向姚守宁,突然问她:

“你想不想逆转时空?”

“不可!”

柳并舟强忍悲痛,大声厉喝。

姚守宁泪眼迷蒙,哭道:

“我要我娘,我要我娘活着!”

“你逆转时空,回到过去,救回你娘。”

陈太微一甩扶尘,将其搭在肘间,语气温和,似是诱哄:

“你若愿意,贫道愿意鼎力相助!”

“改变过去,回到最初,你姐姐不会中邪,你娘不会死于狐王之手。”他一只手格着扶尘,举在胸前,目光望着姚守宁:

“你愿意么?”

“我……”姚守宁泪流满面,正欲点头,但在点头的刹那,却似是鬼使神差,转头看向了身后。

在她不远处,世子口吐鲜血爬坐起身,正怔怔的看她。

他先前为救她奋不顾身,被狐尾抽中,此时正伸手按着胸口。

长公主双手握拳,站在了儿子身前。

“守宁——”

世子见她转头,连忙挪动着往前爬了两步,似是想往她靠来。

他听到了陈太微的话,也见到了重伤垂死的柳氏,心中生出绝望之感,眼里露出哀求。

她瞬间迟疑。

陈太微的嘴角露出笑容,眼神却冰冷:

“世间情爱,不过转瞬即逝,又哪能与亲人之爱相较呢?”

他低垂下头,柔声道:

“回到过去,救你母亲。”

说完,他伸出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直点姚守宁面门而来。

还未及近,便化为骷髅,寒意袭来,使得姚守宁本能退后。

“别躲。”年轻的道士轻声呢喃,接着点中她的额头。

一股莫名的引力自他掌心而来,他的指掌之间似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身不由己随他而走。

血脉之中有悸动生起,姚守宁想到了那一日在齐王墓地中,她透过陈太微的身体,神识与几位前辈的‘交流’,那种熟悉的感觉传来了。

身旁的一切开始如走马灯似的疯狂倒退。

倒地的柳氏以缓缓的动作重新站起,立在姚守宁面前的陈太微退后。

他挥出的扶尘从狐王身上收回,柳并舟在疾呼。

这种诡异的现象让姚守宁怔住,她想到了陈太微从自己身上偷走的那一滴血。

他应该是借着那一滴血的力量,将时空的通道打开了。

“回到过去,救你母亲!”

陈太微的声音透过遥远的时空传来,中间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惊呼,似是有些耳熟,但姚守宁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呼喊她了。

她的脑海里只记着柳氏倒地濒死的画面,她爬起身来,向着时空通道的另一端飞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