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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他认为先前镇魔司抓捕的妖蛊者并非完全妖邪,极有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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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有可能只是暂时受了妖蛊的影响,神智受了蒙蔽。

他们妖气侵入肺腑,做出了伤人之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很大的机率恢复正常,神启帝贸然大量杀人,有伤天和。

被斩者含冤枉死,心藏怨气,死后不甘,可能怨气会作祟,为大庆带来危机。

因此他建议神启帝网天一面,停止杀人的举动,以观察后续。

若这些人逐渐恢复清醒,希望神启帝释放无辜者,使他们回家与亲人团聚;若这些人仍受妖气影响,则继续关押。

二、‘河神’将会在七月十五日到来,那一天是传闻之中鬼门大开的日子,阴气最盛。

‘河神’本乃妖邪,阴气对‘他’来说如虎添翼,到时一旦进入神都城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想请神启帝主持祭祀之仪,请出小皇帝,借护国神龙之力,一并守护神都城。

而第三点,也是柳并舟今日前往皇城的主因。

‘河神’来势汹汹,其势极难挡,为免造成无辜的伤亡,他希望皇帝出面,借镇魔司、刑狱司,以及城中五城兵马司的力量,将城内大部分的百姓迁走。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此时的人讲究落地生根,许多人祖祖辈辈皆居神都,身家性命都在此地生活,且普通人未经教化,思想固执,天性之中存在侥幸心理,恐怕认为事情如此之大,必有朝廷会出面解决。

因此若好声好气呼吁,大部分人未必会走,但如果朝廷出面,强迫众人迁移,此事便容易许多,八天时间必能避免不少的伤亡,也能减轻柳并舟的压力。

他提出这三点之后,等着神启帝的回复。

先前还胆颤心惊,以为他强闯宫城欲行不轨之事的神启帝回悟过神,听他说完,见自己摔落在地,满身狼狈。

周围有宫人、有冯振、有涂妃、陈太微等人,自己先前大呼小叫,丑态毕出,全无帝王威仪。

神启帝心中大恨,眼中杀机闪烁,怒声道:

“大胆柳并舟,你是不是仗着异术在身,便强闯宫门,肆意妄为?”

他厉声喝斥:

“你不过南昭一老儒,既无功名在身,对国亦未有功勋,以为修成大儒,便不将大庆、不将朕放在眼里!这是死罪!”

‘嗤。’

陈太微看足了全程,突然发出笑声。

偌大殿中原本静得落针可闻,宫人、内侍见神启帝发怒,俱都瑟瑟发抖,低垂下头不敢出声。

年轻的国师这一声笑落入众人耳中,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当值的宫人、内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神启帝备感羞耻,心中杀意更盛。

他此时不止是对柳并舟生出杀意,更对陈太微恨入骨子里。

“大胆陈太微……”

“子厚,何必呢?”陈太微并没有将神启帝的愤怒放在眼中,他只是偏头看向已经年迈的柳并舟,借着他的脸,想到了当年那位与他有短暂交集的张饶之。

那倒是一个人物,聪明、儒雅,且身上有读书人少有的果决,倒与他记忆中的张辅臣颇有几分相似。

当年他得知张饶之是张辅臣的后代血脉,心生兴趣与此人交往,也结下了一段渊源。

可惜他也明白,自己的寻找,可能只是如镜花水月,他所见的人纵使与当年的故人有交集,可往事已经无法追忆。

他只是还无法真正放下过去,试图借着这些事,寻找七百年前的那些美好回忆而已。

张饶之再好,可他也不是张辅臣。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只是徒劳无功,他没有再与张饶之深交,只是见过两回面,也愿意卖他一个人情。

因为这一段渊源,他对柳并舟的印象很好,纵使在柳并舟心中,也许两人的立场并不相同,但陈太微从没有对他恶言相向,甚至一直都彬彬有礼,仿佛旧友、故人。

“你忠心爱天下,苦口婆心说了那样多,可面对一滩扶不起的烂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有些疑惑的道:

“你如此聪明,应该明白人性本恶的道理,身为皇帝,经历过权利的熏染,更是集人性之恶于一身……”

“大胆陈太微!”神启帝恼羞成怒,用力捶打胸口,发出‘砰砰’之声:

“你不要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

他贪生怕死,但捶打这两下却用力至极。

每打一下,胸腔都发出回响,但奇怪的是,他明明打的是自己,但打第一下时,陈太微的身体却如遭重击,狠狠晃荡,甚至出现了残影。

神启帝的拳头第二下落到胸口处时,陈太微的身体如同水中投影,被一颗石子打碎。

他的肉身化为齑粉散落开,露出一副白骨架立于原地!

恐怖的阴煞之气散逸开,殿内点着的烛光受这煞气一冲,火光竟都矮了半截。

火苗由明黄转为暗绿,大殿之中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啊!”

涂妃被这煞气冲击,竟险些现出原形。

长尾自她裙下钻出,差点儿绕上了神启帝的身体。

她惊得花容失色,连忙按压裙摆,控制内息。

殿中后方的墙壁上,数根长尾垂映于后方、殿顶,幸亏所有人都被陈太微吸引,仿佛没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惊恐交加,缩身躲进神启帝的阴影里,小口喘息。

那骷髅受这重击,似是疼痛至极,脊椎骨弯曲,脑袋垂落了下去。

骨骼碰撞间发出‘喀喀’声响,但‘他’下颌张合,发出‘嚯嚯’的古怪笑声。

冯振瞳孔急缩,想起上次见到国师身上鬼怪幻影,想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任谁都没有料到,备受神启帝尊崇的国师竟会是妖鬼化身!

但他忠心耿耿,明知陈太微危险,也并不闪避,反倒见神启帝畏惧,很是果敢站到了神启帝的面前,大喊着:

“护驾!”

镇魔司的几名吓得魂不附体的内侍勉强起身,颤抖着站到了神启帝身侧。

‘嗤。’

骷髅嘴一张一合,发出冷笑。

“堂堂一国之君,其勇武、胆气竟比不过几个内侍。”

‘他’转过头,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眶‘看’向了柳并舟:

“子厚,你师承张饶之,本该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做这样糊涂的事?”

“你一心为公,苦口婆心,又有什么用呢?明知有南墙,偏要撞得头破血流,又是何苦呢?”

骷髅的脸颊之上已经没有了皮肉,可‘他’的语气中却透出迷惑不解:

“你已修成大儒,普通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纵使天下失守,妖邪回归,你隐居山野,仍过得自在快活,远胜如今。”

“守宁血脉觉醒,已成气候,你姚家还握有张饶之当年留下的儒道之心,迟早能培养出第二个大儒。”‘他’直言不讳:

“两名大儒,一名辩机族的传人,足以保姚家安危,又何苦吃力不讨好,受这份闲气?”

“你看看,朱氏王朝只剩下这样一个废物,他能听得进你的话吗?”‘他’伸手指向神启帝。

“陈太微,你敢辱骂朕!”

神启帝面皮涨红,遭陈太微这样指责,他视为奇耻大辱,心中怒火滔天,再次用力捶击胸口,发出重响之声。

每一声重响似是连接陈太微的遗骸,捶落声响中,那站立的骷髅发出骨骼碎裂之声。

‘喀——喀——’

一道道裂痕出现在骷髅之躯上,‘他’脊柱折断,上半身仰落下去。

但就在这时,黑气从‘他’体内逸出,原本后折相贴的骷髅身躯竟在黑气‘扶持’之下直立而起。

‘他’似是被激怒,黑气之中突然显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那影子篷头散发,脸颊清瘦,双眼细长,竟是与原本陈太微长相截然不同。

可惜本该秀美绝伦的面容,此时受黑气簇拥,看上去鬼气森森。

‘他’魂与骷髅相结合,毫不犹豫转身,那神魂化为道道相连的残影,直扑神启帝面门。

“我敢去死,你敢吗?!”

那阴魂冷笑连连,一张散逸着黑气的脸直贴神启帝面门:

“你立即杀我,我取你性命!”

说话的同时,一双鬼爪探出,捉住了神启帝脖颈。

冯振额头见汗,当机立断抽出匕首,往‘他’手臂斩去。

特殊制的匕首斩开了阴魂的影子,‘铛’的落到了那骷髅手臂骨头之上,两者相碰,发出金玉交击之声。

镇魔司的武器破不了陈太微的法体,神启帝先前轻易能令陈太微显出本相,显然是拿捏到了他的弱点。

阴魂无视冯振的动作,双手捉住神启帝的脖颈,如同捉小鸡一般,将皇帝高高提起。

“国师,国师不要杀朕……”

皇帝的面容由红转白,他双脚离地,面前对上的是那一张鬼气森森的脸,刹时如同兜头被人浇了一桶冷水,心中的怒火当即熄灭。

陈太微的鬼身法相带着神启帝同时飞起,黑气萦绕于‘他’周身、发梢之上,将‘他’头发拉得极长,宛如海中漫天飞扬的长藻,将‘他’身躯包裹在内。

这使得‘他’的形象越瘮人,宛如厉鬼魔神。

殿内阴风呼号,夹杂着神启帝鬼哭狼嚎的惨叫、求饶声。

“国师,国师饶命。”

“我们同归于尽——”

“我们同归于尽!”

陈太微的声音阴冷,冯振等人见势不妙,各自施展神通,斩向‘他’的阴魂。

“镇魔司的实力,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冷哼:

“那一年,我四哥将镇魔司交到二哥手上时,二哥手下精兵悍将,联合起来,连我都要退让,所到之处,妖邪闻风丧胆,无不躲避。”

“妖邪属阴,本身心怀正义,热血沸腾且又阳气充沛的武者才能相应克制,配合我二哥的武道,才能事半功倍。”‘他’哼声之中,一缕长发似是明了‘他’的心意,‘嗖’的探长数倍,顷刻之间化为一根粗大触手,将忠心耿耿的冯振拦腰卷起,甩往半空撞上殿顶!

这一撞之下力量非凡,殿顶的屋梁折断,琉璃瓦碎裂,‘乒乓’落地。

华美非凡的屋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黑色长触一松,冯振吐血摔落下地。

‘他’满头长发化为无数触手,在殿内飞扬,所到之处镇魔司的人吓破了胆,疯狂闪避。

“现如今,你朱定琛将镇魔司视为你的爪牙走狗,任用内侍,自身残缺不完整,行事阴毒,谈何正义、谈何阳刚之气?”

‘他’越说越是火大,每缕触手随意乱抓人,也不管是谁,一通乱打砸,直将大殿片刻捣毁。

不仅如此,陈太微还伸出一只雪白如玉的骷髅手,往神启帝的胸口探去:

“你自以为拿到我弱点,想要借此制挟我,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最不喜欢受人挟制,以往陪你玩玩,你当我真怕你?”

“不要,不要……”

神启帝见‘他’动作,骇得惊声惨叫。

陈太微骨指碰到老皇帝衣裳,那锦衣沾染了‘他’骨指间的黑气,瞬时燃起黑火。

这火不止不烫,反倒阴寒入骨,威力惊人。

衣裳被烧开碗口大的洞,露出神启帝苍白瘦弱的胸膛。

‘咚咚——咚咚——’

‘咚咚咚。’

那胸腔之中,有两道心跳声,此起彼伏,跳个不停。

“呵呵呵呵呵——”陈太微大声的笑。

此时‘他’的形象看起来可怕极了,满头长发乱飞扬,几乎铺垫了整个凌乱的大殿,将‘他’与神启帝的身影高高托起。

杀气与阴气并存,‘他’的骨指按了下去。

‘卟’。

神启帝的胸膛在碰到那骨指的刹那,顿时出现一个黑点。

那黑点宛如霉菌,以奇快无比的速度迅速往四周扩散开来,神启帝已非帝身,没有神龙护体,这黑斑扩散,他胸膛的血肉迅速枯干,如同一层被炸糊的面粉,轻轻一压便碎裂。

“啊!!!”他发出凄厉异常的惨叫,这才意识到陈太微是真的想与自己同归于尽。

“国师不要杀朕,国师不要杀朕,你要是碰到了它,你也会死——”

他没有想到陈太微的性情如此疯狂极端,本以为自己召唤而来的救星,此时却一言不合,便成为了想要索取自己性命的煞神。

老皇帝明知这样的话难以威胁到陷入杀机里的陈太微,但他无计可施。

惨嚎声中,陈太微的手指如刀刃般锋利,将他胸膛划开,露出内里。

他胸腔大开,奇怪的是,血液被尽数封破其间,血管、心肺俱都清晰可见。

这一幕极为可怕,神启帝吓得神魂出窍,只能痛苦呻_吟。

除了缠绕的血管之外,在皇帝的胸腔之中,果然垂吊着两个并列的心脏,此时两颗心脏似是感受不到危机,仍‘呯呯’跳个不停。

“啊——啊啊!!!”皇帝的惨嚎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原本躲在他阴影中的涂妃脸色却青白交错,一双已经掩饰不住兽形的圆眼中露出挣扎、纠结之色。

她嘴唇动了动,身后几条长尾摇曳,似是在无声的与‘人’沟通,片刻后,她双眼圆睁,大喊:

“陈太微,你放开皇上!”

说话的同时,她的身上突然妖气大盛。

粉红雾气涌出,涂妃的面容妖化,大量红毛浮出,她唇鼻突起,现出妖狐原形。

丰沛的妖气滋养之下,她的身下突然钻出五条粗大的长尾。

长尾夹杂着红光,四处扬舞,在满天黑色煞气之中,冲出一条通道。

那红色长尾往神启帝的身体探了过去,欲将他包裹在内。

“你不要欺皇上身边无人。”

“哼!”陈太微轻哼了一声。

这几条长尾干扰着‘他’,使‘他’放弃了先取神启帝性命的打算,转而往涂妃的尾巴抓去。

那被怨气包裹住的骨手带着长长的黑雾化为一只巨掌,陈太微那张半透明的面庞上闪过冷色,嘴唇动了动,只见掌心之中红光闪烁,一张长达半丈的红色符纹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他’带着符影,将涂妃探出的数道长尾一并收拢在内。

涂妃长尾一被拽住,通身妖术顿时力量被卸。

陈太微勾了勾殷红如血的唇,将手一松,而那被‘他’握成一束的五条长尾并没有因为‘他’的松手而散开。

涂妃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出师未捷,不止没能救出神启帝,反倒是在与陈太微刚交手的刹那,便随即被制。

她身上有妖族狐王的妖气加持,强行令她多生出两尾。

可此时这两尾并没有作用,妖气受到了道法的制约,令她无能为力。

“你放开我——”

这位妖邪化身的妃子曾与陈太微打过交道,当时出言不逊险些死于陈太微之手,幸得狐王相救才保住一命。

此时再被道法制住,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远比上一回更深。

她尖声大叫,陈太微勾了勾骨指,嘴唇动了动:

“起。”

‘他’话音一落,只见那五尾之上红光一闪,一道无形的红色光符自‘他’掌心拓印到了涂妃长尾之上,将她高高提起。

随着涂妃也被提起,一具狐妖之身从那娇媚女子身体之中被强行拽了出来。

而涂妃原本的身体宛如一具空荡荡的皮囊,软软落地。

“你这样的小妖,也敢来我面前班门弄斧。”‘他’冷笑了一声:

“我如今没有了肉身,想当年,我与哥哥们抓到你这样的妖邪,杀了放血剥皮,能吃好大一顿。”

那妖狐失去肉体庇护,现出原形,被倒吊着半挂在空中,听了‘他’这句话,吓得瑟瑟发抖,‘吱吱’乱叫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