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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氏置办了一桌酒席请白总管等人享用,又让人把关父叫回来作陪,然后跑去探望老爷子。

“太医咋说?”见老爷子还在昏睡,仲氏压低嗓音询问。

“说是心病,得慢慢调养。”关素衣愁容满面地捏着药方。太医开的方子自然是对症的,但花费却是往常的数百倍,什么药材名贵便用什么,薄薄一张纸竟似千斤重。

仲氏凑过去一看,不免“哎呀”叫了一声。人参、鹿茸、灵芝……全都是上了年头的灵物,这叫他们如何负担得起?然而老爷子的病又不能不治,这可真是愁死人了!

“皇上赐了许多药材,咱们先用那些支应着。倘若这副药方祖父喝了见好,咱们便是割了自己的肉拿去卖,也得给他治!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关素衣坚定道。

“那些东西全是皇上赐给咱家的?不带去侯府吗?”仲氏甚感惊讶。女儿可是侯府主母,哪里有得了赏赐却全拉回娘家的道理?

白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笑嘻嘻地道,“您请放心,杂家出宫的时候皇上发了话,这些赏赐独给关家,与侯府没甚关系。时辰不早了,杂家探望一下老爷子,这便送夫人回府。”

仲氏并非贪婪之辈,只是看重那些名贵药材,听了这话喜不自胜,再三道谢。关父并没有看不起阉人的意思,与白福相谈甚欢,一块儿探望过老爷子后便将他和女儿送走。一行人回到镇北侯府,颁了赐封诰命的圣旨,得了厚厚的谢礼,这才回宫复命。

关素衣捧着圣旨站起来,就见原本对她表面恭敬,内里轻鄙的仆役,一个二个全露出敬畏的表情;几名妾室又羡又妒,脸色均十分难看;赵纯熙笑得很假,赵望舒摸不清状况;叶繁还在坐月子,没能下床。满府上下,竟只有老夫人真心为她感到喜悦。

她哂笑,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回正房。从最初的期待到现在的麻木,这个家令她窒息。

已经调去前院的明芳堵在路上,不停说着奉承话,被明兰挤兑走了。主仆二人关起门来私语。

“小姐,这身衣裳是婕妤娘娘赐给您的吧?料子真滑。”

怕明兰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关素衣只让她等在宫门口,自己单独去见叶婕妤。那场生死劫难,她不愿告诉任何人,便装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都说叶婕妤是中原第一美人,您觉得咋样?您见着皇上了吗?他果真长了三头六臂?”

没长三头六臂,却也差不多了。关素衣后怕不已地暗忖。

恰在此时,赵纯熙敲门进来,笑盈盈地说道,“母亲,今天原本要为二弟办洗三宴,父亲却带您入宫谢恩去了,我只好改了帖子,邀宾客明日再来。您有什么章程没有?”

自从赵纯熙对家务慢慢上手之后,关素衣未免旁人非议自己恋栈权势,苛待继子女,便把中馈交给她管理,自己专心教导赵望舒。不管大宴小宴,她都会安排好了再来正房知会,哪像现在,正儿八经地登门商讨。

有了诰命,腰板果然挺得直些。这样想着,关素衣心中并无得意,反而很不是滋味儿。

“别家的庶子怎么办,咱家就怎么办,你按照惯例准备吧。”她淡淡开口。

赵纯熙似乎想争辩,却又憋住了。主母刚封了诰命,侯府就大肆操办庶子的洗三宴,这是不把圣谕看在眼里。她分得清轻重,却也对关素衣的态度十分恼怒。才得了诰命就这般轻狂,日后还不得反了天?

她咬牙应诺,然后命下仆办得简单一点儿,却没料当天正午宾朋满座时,竟迎来了甘泉宫的大宫女咏梅、咏竹。二人带着贵重礼物上门,叶繁十分惊喜,正准备接过礼单叩谢娘娘,却听她们冷道,“这是娘娘赐给夫人的礼物,你是哪个,也敢来拿?”末了冲关素衣恭敬行礼,“娘娘请夫人入宫叙旧,还请夫人随奴婢走一趟。”

关素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叶繁则膛目结舌,脸面丢尽。原以为二人是叶婕妤派来给她撑腰的,却原来是召关素衣入宫叙旧。她二人何时好到这个地步,竟联起手来将她往泥里踩。主母走了,谁来主持宴席?

一阵难堪的寂静后,还是赵纯熙站出来与宾客周旋,老夫人称病,抱着孩子走了。洗三宴只能草草结束,落得满城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