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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许融也想走。

她不着痕迹地轻轻按了下肚子,她小日子来了,难受不算十分难受,但不能舒舒服服地在炕上歪着,要坐在这里应酬闲话,总不称意,且觉得不耐烦。

可她没个借口,又不能效仿萧信把萧夫人惹怒,那太冒险了,只好老实在这里坐着。

好在宴席本已过了大半,再坐了两刻钟左右,终于萧侯爷宣布散席,许融等不及了,忙忙扶上白芙,出花厅往北院走。

已是戌末,就算长兴侯府这样的大族也不可能撑得起满府灯火彻夜不灭,归途便只有靠白芙手里的一盏灯笼照明,沿路偶尔也见得到有下人来往,提着的灯烛遥遥明灭,也算一景。

许融这时候没兴趣赏景,她只想快点回去。

却是烦什么来什么,北院偏远,她们也越走越偏,渐渐连远近的灯烛也没有了,当此时,忽然从路边闪出一道人影来。

白芙一吓,差点把灯笼失手跌了。

那人退后了一步,也意识到吓着了人,出声道:“是我。”

随着声音,淡淡酒气袭来。

白芙更惊了——她听出来也认出来了,竟是萧伦!

他不知抄了哪条近路,竟拦到他们头里来了。

许融没出声,静静看着他。

萧伦低声道:“二弟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一句,二弟那个脾气,究竟待你好吗?”

许融才开口,有气无力:“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好自然是好,”萧伦顿了一顿,接着道,“但若是不好,我从前与你说过,你遇着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他身上虽带着酒气,但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可谓不君子,语声也不可谓不诚恳。

许融将他又看了一眼,才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常姝音也许没有告诉萧侯爷和萧夫人,但她告诉了萧伦。

枕边人本来也很难隐瞒得过。

所以在事隔一个多月以后,由萧伦出面来试探她了。

她一直按兵不动,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对方这么久不动,同理。

唯一的不同,就是萧伦怪能自作多情的。

居然试图对她使美男计。

酒后,暗夜,四下无人,又是他才晋升的时候,权势自动为男人加持魅力。

许融懒洋洋道:“世子,请你近前来,我确实有一句话想与你说。”

萧伦见她眉尖微蹙,一张脸笼在夜色与微弱灯光里,初夏衣衫单薄,她更显纤弱,眼眸似与这夜混为一体,瞳仁又透出亮来,亮出一点哀怨,这哀怨召唤着他,他情不自禁上前了两步,道:“什么——”

啪!

一声清脆声响划破静夜。

白芙张大了嘴巴。

手里的灯笼终于还是跌落,她手忙脚乱地忙去捡起,好在动作快,里面固定的灯烛还没来得及将皮纸烧穿。

许融甩了甩手。

头一回干,业务不熟练,不知是她没使对力道还是萧伦脸皮太厚,她感觉掌心发麻。

不知道萧伦脸颊的感觉怎么样。

萧伦:“……”

他终于从呆若木鸡的状态回过神来,捂着脸厉声道:“你——”

许融懒懒打断了他:“世子,你叫呀,尽管叫破了喉咙,让别人都来看看,你是怎么调戏弟媳妇的。”

萧伦:“……”

他下面的话噎了回去。

许融道:“世子不叫吗?那我就说我的话了,我不喜欢总听见别人说二公子的脾气怎样,世子尊重一下我,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

萧伦狼狈冷笑:“你居然还真的对他,你——”

“其实没有,我是为了气世子。”许融偏头,“世子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一桌菜呢,怪不得世子喝成这样。”

萧伦只有两三分酒意,正因为没醉,清楚听出她的讥讽,此时再去看她,眼底那一点哪里是哀怨,分明是刃尖的那一点寒芒,冻得他心尖像结了薄冰,冰面又快速被挑开迸裂,激出一丝奇异的热意来——那也许是怒,也许是别的什么。

许融客气问他:“世子还有事吗?”

打完人,她郁结的气也消了。

他不找茬,她不打算再给他一巴掌,动手不是她的强项,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法。

萧伦放下了手,不说话,却也没有让开。

许融不耐又起,但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忽又平静下来,唇角勾起一点笑。

道路尽头,有一盏灯笼晕晕地过来。

这条道通往北院与后罩房,后罩房有下人居住,但不知为何,她心有笃定,就是知道来的人是谁。

萧伦若有所觉,顺着她的目光往后望了一眼。

而后他皱了眉,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快步走了。

许融低声安抚了句白芙,领上她向着来路的灯笼迎过去。

渐渐近了,灯笼照出的果然是萧信那张冷俊的脸。

许融噙了笑:“二公子来接我?”

“这条道黑,你总没回来。”萧信淡淡道,“我出来看一看。”

其实没多久,许融估过,也就半小时。

她不揭穿,与他并肩往回走。萧信倒过来问她:“你才是不是停在那里没动?做什么?”

他看见的是静止的灯笼。

“没什么,打了只蚊子。”

许融一语带过,萧信现在已经算是准考生了,家中旁人提起的频率都越来越高,她不打算叫他分神。

“路上的蚊子,哪里打得完,你走就是了。”萧信训她。

许融笑道:“二公子说的是。”

……

**

时间越走越快,五月一晃就过去了,时令迫不及待地迈进了六月。

萧信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