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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融在心里默默补足:包括妻子孕期时的小妾。

在萧夫人的压力之下,常姝音长久地沉默着,直到门外传来通报,萧珊等人也来了,她无法再拖延下去,而抵抗又是办不到的,最终还是领上那两个丫头走了。

脚步比来时沉重了两倍不止。

许融请安完成跟着溜了,她由头至尾只说了一句“给太太请安”,后头就莫名看戏吃瓜起来。

瓜有点馊,像放了几百年的,吃起来也没意思,她回去就抛到了脑后,满心里又回到了正事上。

萧信到底考得怎么样。

说是未虑胜、先虑败,她的心理建设也确实做好了,确保即使萧信榜上无名,也不给他任何失望颜色,但——

人的欲望嘛,是控制不住的。

或者换个说法,梦想总是要有的。

知道可能不大,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一想。

她就这么七上八下想了一天,终于晚间时,萧信考完回来了。

他今日考的是第一场。

府试与县试的流程大致相同,不过场数要少些,一共三场,此外也是第一场最重要,第一场取中的,后面就可去可不去了。

但另一方面,与县试报名的人数相比,府试足足翻了三倍。

这不难理解,府试的考生虽然被之前的县试筛下去一大波,但由一个县变成两个县,且不但有之前六月里应届的,还有往年所有考中县试而未过府试的往届生,都挤来考,这部分的人数跟竞争就很大了。

所以许融打听以后,以为这科希望可能不大。

她打量着萧信的脸色。

看不出什么来。他在学业上从来就是闷头苦学型,县案首之后有涨了一点自信,但日常仍然如故,不张扬更不显摆。

跟县试时一样,萧信考完回来仍不说话,许融也不敢问他,她对八股一窍不通,又不能跟他对题,问了也白问。

在忐忑里再闷了两天,就到放榜的日子了。

天没亮,许融就睁开了眼——她这一夜就没怎么安生睡,一直做梦,究竟梦了些什么,醒来一个也不记得了,只觉得累得慌。

帐子里灰蒙蒙的,但许融不想睡也睡不着了,她快速爬起来穿好衣裳,去暖阁外叫萧信。

叫了两声,没动静。

许融服了,他居然还这么好睡。

她等不及了,直接掀开帘子进去,见到萧信一身素白中衣,长手长脚摊在炕上,被子一半盖着,一半被他压在身下,他侧着脑袋,眉眼舒展,一看就睡得正香。

许融心里急,也不顾忌了,上去就推他:“二公子,起来了,去看榜了。”

推了好几下,萧信眼睛终于睁开了一线,才醒,他有点发呆的模样,眉头也皱起来了,许融不管他,推着又催了一句,萧信终于把她的话听进耳里,然后眼睛又闭起来了:“不急……没这么早放榜。”

天没亮呢,衙门都没开。

“起来要洗漱,吃早饭,再赶过去,加上路程就差不多了。”许融早算好了。

萧信不肯睁眼,还把被子扯起来往里面藏了藏:“那也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非得去。”

“……”许融呆了片刻。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可能不明白。

科举考试的不确定性虽然比她考过的高考大得多,但究竟考成什么样,考生心里总是有数吧。

萧信给她的答案就是“不用去看榜了”。

要么说心里建设必须提前做呢,许融以飞快的速度把那点希望掐掉,平静地把被子从他脸上往下扯了扯:“那就不去了。二公子,别蒙着脸睡觉,对呼吸不好。”

萧信顺从地由她把被子扯到了脖子下,他这时候倒又睁开眼来了,仰躺着望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融笑了笑,道:“怎么会,二公子,我们说好了尽人事,听天命。”

萧信的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我考不中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许融声音也放柔了,她觉得萧信的心理压力一定比她大,所以提也不提,直到她来催他,他躲不过了,才说出来。

萧信像是终于放心了,露出一个笑,又闭上了眼睛。

但他也没有再怎么睡,又躺了一会,还是起来了,不紧不慢地穿衣,出来洗漱。许融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放了点心。

他看上去还好,没怎么被打击到。

接下来几天,萧信继续闭门读书,下面两场他都没再去,在许融看来,这是当然的,第一场取不中的想去后两场也去不成。

在安静中,时令进入九月,小院门旁移植来的桂花树香得越发馥郁,清晨随风潜入屋中,温柔将人唤醒。

“二奶奶,二公子,二公子,二奶奶——!”

打破这温柔的是红榴的叫唤,小丫头虽然活泼,一般也不会这么拔尖了嗓子连着叫唤,许融刚醒,吓了一跳,掀开帐子:“怎么了?”

“二公子中啦!”红榴像个小炮弹直冲到她跟前,手舞足蹈,“报喜的人到门前了,二公子中啦!”

她像个小复读机。

许融完全理解她,事实上,她现在也很想把这句话重复三遍,但她更多的还有不可置信:“真的,你没听错?那些人没找错门?”

“没有,没有,”红榴又连珠炮道,“二公子是府案首,整个顺天府就一个,怎么会找错呢!”

许融:“……!”

她赤脚踩进软鞋里,随手捞件外衣裹了,就像红榴冲到她床前一样,直冲到暖阁里去,萧信已经起来了,正穿衣,许融在他面前停下,想说话,一时居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瞪他。

萧信跟她对视,眼神无辜镇定。

他一定也听见红榴的话了,却是这个反应。

许融终于理顺一点思绪了:“——二公子,你告诉我不用去看榜了?”

“我说的是没必要。”萧信纠正她。

许融又瞪他。

萧信眼神飘了一下,解释:“县试前十名府试要提坐堂号,在府尹跟前考,我写完了,当场就取中了。”

所以不用去看榜了。

许融持续瞪他——不但瞪他,她手指都发痒,简直想拧他。

萧信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一步,他嘴上却又不服软,小声抱怨:“是你觉得我考不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