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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老奴分内应该的事,哪敢说什么辛苦,有王爷这一句话,老奴粉身碎骨也值得了。”曾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一溜小跑到马车旁边,“老奴给王爷引路。”

他一路跟着马车走,一路嘴巴不闲着:“王爷,您打小不爱吃水果,只除了甜水梨,您看,这一片就是老奴为您种的梨树林子,已结过七八次果了,老奴送去王府时,您夸过个大汁水多的。您这回来的日子巧,老奴刚领着他们把第九回 的熟果采下来,一会儿您正好尝尝——”

又道,“主院里已经收拾齐整了,夏天时里外重漆过一遍,窗纸是十天前新糊的,铺盖一应都是新换的,昨儿拿出去晒了一天的大太阳,色色都保管干净清香,只是乡下地方,到底简陋些,王爷别嫌弃。”

再笑道:“老奴头回见王妃娘娘,等进了屋,老奴得好好磕几个头才是,老奴在这庄子上呆久了,人也变成了粗人了,若有哪里伺候得不周到,王爷和王妃娘娘只管教导,都是老奴的福气。”

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主院所在,开间阔大,共有五进,前后里外加起来足有二三十间,不远处错落着一些马厩、护卫、下人屋舍。

诚如曾太监所言,这里跟皇城比,已算乡下了,屋舍虽多,都是平房,不过一色的水磨砖墙,砖缝极其平整严密,仍显出与普通百姓人家的不同,使人远远一望,便知是大户人家。

进得院来,只见院子里漫铺青砖,地面一尘不染,阶下一边种了石榴树,一边种了桂树,廊下则挂着些辣椒、玉米等物,红彤彤黄澄澄的,撞到眼里喜庆又实在。

正房几间都是黄花梨家具,物件有年头,照管得仔细,质地愈显温润,窦太监进去检查了一圈,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用心了。

一定要挑剔的话,唯一一点问题是,曾太监不知道沂王与兰宜是分房而居,他只精心铺排了东边的一间卧室。

据曾太监所了解,或者说包括王府中的自己人看来,蒙受盛宠的新王妃与王爷出来散心泡温泉,都没有泾渭分明睡两处的道理。

之前那么久府中无人吭声,一来是有兰宜病体,二来是沂王积威所致,但总有不好遮掩的时候。

何况,沂王也没有再配合的意思。

他在窦太监之后,也由曾太监陪着,把正房五间都看了一遍,对卧房最为满意,矜贵地夸了曾太监两句。

曾太监年年去青州面见一回,年年也能得些赏赐回来,但沂王亲口的夸赞还真是少有,他一时有些糊涂,若论用心,他从前也没敢糊弄,这庄子上再怎么布置,也比不得王府奢华,怎么就中了沂王的意。

不管如何,这总是件好事,他乐得合不拢嘴:“这是王爷给老奴脸,不嫌弃老奴粗疏。”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曾太监命各处点起灯后,就识趣地先告退了。

晚膳也是曾太监安排的,是农家风味,兰宜尝多了王府厨娘和善时的手艺,偶然换一换,觉得颇为开胃,比平常多用了小半碗饭。

饭后,善时切了一盘甜水梨来,梨肉洁白,果然如曾太监所说的汁水又多又甜。

兰宜把大半盘都吃了。

她吃,沂王坐对面看着。

“……”兰宜忍不住道,“王爷喜欢自己拿就是,看我做什么。”

沂王目露深思,道:“本王看你怎么竟吃得这么香。”

兰宜头也不抬:“王爷以为我应该吃不下饭吗?”

沂王反问:“难道不是吗?”

兰宜不回答,又吃一片梨。

似乎应该是,但其实还真没有。

如若至今,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未免自欺欺人。

若说愿意,她当然不,若说抗拒,那又不那么至于。

她心底是烦恼的,七上八下地没个着落,这么吃时,实是带着一点狠意,吃得多了,脑子里就钝了,倒好像就踏实了。

她要伸手再拿时,沂王伸手按住了她。

“够了,你再吃该积食了。”

兰宜怔了怔,他不提,她还没觉得,这一说,她胃里就觉出点撑来,确实不能再吃了。

沂王拉她起来,在屋子里走一走消食。

“你怕什么。”沂王忽然道,“本王又不是禽兽,还能勉强你不成。”

屋内灯光柔和昏黄,屋外角落有不知名的秋虫唧唧切切,沂王的声音于这之中,居然有点温柔。

兰宜没觉得自己在害怕,但是被他一提,她居然又才发现她是有一点抖的。

“过来。”

走了两圈以后,沂王停下了,伸出手臂朝向她。

兰宜慢慢挨过去。

她没有什么想法,像是一种本能,晚间秋寒,她手脚都是冷的,而他看上去那么健壮暖和。

沂王双臂环抱住她,到她终于停止了颤抖。

“梨子甜不甜?”沂王问她。

兰宜找回神智,点头。

她想说桌上还有,他可以自己去吃,却被他低头凑过来,在她口里尝了一圈,然后听他满意地道:“确实很甜。”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今天再酝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