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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宜走去,她饭后要静一静消食,便到窗边陪着他望了一阵风景。

河水滔滔,流淌不息。

“你觉得本王错了吗?”良久后,他缓缓问。

兰宜摇头。

她太过干脆,沂王失笑:“你怎么就敢肯定——本王自己都不敢。”

他不应该在朝廷欢庆时去泼皇帝的冷水,他比谁都清楚他应该忍耐,直忍到得偿所愿的那一刻,但他终究没有做到。

民乱平定,满朝弹冠相庆,竟没有一个人看到潜在的危险,没有一个人肯出来说一句明白话,这个朝廷就这样糊涂下去,这样烂下去!

世无千秋朝代,无不易恒法,有那么多例子在前,满朝饱读经史的文官大儒,竟仍蹈其覆辙。

“你就是对的,王爷。”兰宜这一句说得很认真。

她没有提醒过他后面的发展,因为不好解释,这不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该有的眼光,而且提醒了也没用,他不掌权掌兵,逢着这类事还要回避。

他是全凭自己的能力预测出来,兰宜当时便暗觉惊讶。

而他后来没有忍住,明知会惹皇帝不悦,仍说了出来,因为这是裴氏的江山,他的私心归私心,公心归公心,未让前者压过后者,这其实已是帝王胸襟了。

“王爷,你应该说,也说得对。”她又肯定他一遍。

沂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像个小神棍。好了,去让人摆饭,本王饿了。”

他又有胃口了。

兰宜难免抱怨:“刚才叫你吃,你不吃,现在又来折腾人。”

沂王起身揽住她:“有你这样的王妃吗?只管自己吃饱了,让夫君饿着——过来,你就坐这陪本王。”

船继续行,二月末,抵达青州码头,沂王府众人下船换车,回到阔别了好一阵子的青州沂王府。

仅仅三天之后,从京里带回来的一大堆行李还没归置齐整,落霞庄快马传来加急线报,匪首重新出山,流窜至昌平,在昌平掀起了新一轮民乱!

兰宜已经不想震惊了,她觉得这应该算在合乎情理的里面:皇庄在昌平圈地多年,百姓苦告无门,终于太子下降,却纵容得庄头又搜刮一波,这还没完,后头钦差又去,百姓们再度燃起希望,结果庄头是伏法了,田地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百姓的衣食仍是无着。

这么几板斧下去,造反的根基都打好了,得算反贼的沃土。

昌平的乱民被煽动起来,形势真正变得紧急起来,因为昌平距皇宫比霸州要近得多,甚至不足一百里。

虽然一群手拿铁锄石铲的乱民不可能真的突破京卫的重重封锁,攻入皇宫,但这也够打脸和让宫里的贵人们惊恐的了,且,印证了沂王离京前的预测没错。

沂王沉默了好半晌,把急报直接拿给兰宜,问她:“你是不是真的能掐会算?”

“……”兰宜道,“这不是王爷自己的猜测吗?”

沂王又沉默。

是没错,但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急,而且,他又不能窥见未来,猜是猜了,哪敢肯定一定就准。

也许匪首在山里时缺吃少喝饿死了呢。

兰宜不管他怎么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王爷,我们是不是也该小心一些?”

沂王皱眉沉吟。

青州治下百姓生活没那么差,青州水土好,出产多,他遇着做事太过分的地方官时,看不过眼,也会想法弄走,按理说本地百姓起事的可能性不大。

但如民乱迟迟不灭,迟早牵连各地,他常读史,清楚小民作乱的一个显著毛病就是不怎么会占地经营,又因要与官军作战,赢了就扩大队伍,败了就到处跑,换一个地方再肆虐或登高一呼,昌平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让人打探一下,再行书知府衙门提醒一声。”

这番准备并不多余,半个月后,昌平的民乱还不知按没按下去,乌央乌央的手持各色武器的人群出现在了青州城外,此时准确的消息传入城内沂王府:匪首竟不只一个,而是兄弟两个!

哥哥在京畿的昌平闹事,弟弟则离开京畿,一路走一路抢一路挟裹聚拥民众,因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牵到了要紧的昌平,弟弟拉出的队伍明明更大,竟未引起更多重视,他抢一波走了,地方官自认倒霉,有的怕担责,连上报都不上报,结果致使这股乱民来到青州城下时,已有两三万众了。

作者有话说:

晚了晚了不好意思,写这个好难,我尽量简略但不能全跳,会对沂王的人设有伤害,野心“家”也是“家”,他要登皇位心里就要有天下,不能总和太子扯头花,那太子固然不做人,他也没那么光彩。

目前我觉得一百章还是可以搞定的,要是写不完那就往后延吧,不是固定kpi,能轻松就轻松点~

对了这个匪首部分来自明朝的刘六刘七,不过不一样,视情节需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