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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公务,沂王带护卫上京,兰宜及小王爷都仍留在王府里。

临行前,沂王教兰宜;“守好门户,出门多带人,不要和不相干的人来往。”

兰宜当做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应道:“知道了,外面不太平,王爷路上小心。”

与外面尤其是沂王将要经过的京畿周围比,青州反而太平多了,牛成一死,就算有贼心的也不敢再盯上青州了。

闲言不及多叙,赶着收拾了七八天,沂王便出发往京城去了。

他走了约莫十日左右,门房上遣人来报,又在府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兰宜有点无语,杨文煦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专挑着沂王不在的时候来,她纵然问心无愧,可等沂王回来知晓,恐怕就不会再轻轻放过。

不过等门房形容起来,她方知她想岔了。

“——是个女人,挺白的,年纪不大不小,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在外面打转两天了,小的问她哪来的,想干什么,她不回答,慌慌张张地想走,小的请示了当班头儿,就将她‘请’进来了。”

沂王府平日的门禁不至于如此严格,但一来沂王之前吩咐过加强巡视,二来沂王又离开了府邸,府内只余妇孺幼小,三来,乱民围青州的事才过去不远,所以里外都不敢有一丝放松。

可疑的女人被押进来了,兰宜一见,发现虽不是杨文煦,竟也是个熟人。

姜姨娘,姜茹。

与杨文煦一样,姜姨娘的外貌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眉宇间的神气黯淡下去,蕴着疲惫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虑。

侍女里面认得她的只有翠翠,翠翠非常警惕:“你们接二连三地,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再想害奶奶了!”

姜姨娘被婆子押着,跪在地上,怔怔仰头望着主位上的兰宜,好一会后,才道:“你多虑了,我怎么可能还害得着大奶奶。”

“你知道就好。”翠翠说着,又纠正她:“不是大奶奶,是王妃娘娘。”

姜姨娘颇为顺从,自语般道:“是啊,是王妃娘娘。”

而后不等翠翠再喝问她的来意,她重重磕下头去:“那就求王妃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妾身吧!”

翠翠莫名其妙:“你说什么,谁想怎么你了,娘娘根本没想再跟你们计较,你们别来打搅娘娘就不错了。对了,你不是应该在乡下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姨娘直起身子,淡淡道:“我去年八月就回来了。家里要人照料,大爷一个人忙不过来。”

兰宜想了想,明白了,那时周太太出逃,杨老爷偏瘫在床,杨文煦大约是分身乏术,只有把姜姨娘再从乡下弄回来。

这样算起来,姜姨娘总共在乡下呆了还没半年。

翠翠也想到了这个账,嘀咕:“姓杨的说话从来不算话。”

不过她如今跟着兰宜在王府过得很好,也不在意从前那些事了,便道:“那你安分在杨家呆着伺候人罢了,来王铱嬅府说什么疯话。”

姜姨娘的面孔终于有一瞬扭曲,杨老爷哪里是好伺候的主,自从妾室怀着可能的野种出逃,他本来就糟糕的脾气更坏了一百倍,一天能骂走好几个下人,他火气越是大,病越是不好,越是下不来床,因此脾气就更坏——

杨家拢共也没多少下人,姜姨娘单是在两者之间调停,就耗尽心力,还不如在乡下受罚的时候轻松。

但也不全是苦,因为杨家内宅终于完全真正地由她一个人做主了,像她曾盼望过许久的那样。

为这个愿望,姜姨娘不但能忍下那些苦,甚至还敢来王府,向兰宜当面陈情。

“妾身来,只有一件事求娘娘。”姜姨娘这次没有伏身,直视着兰宜道:“求娘娘不要再见我夫君了。”

翠翠大怒:“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姓杨的跑来王府骚扰娘娘!”

“但娘娘见了他,不是吗?”姜姨娘反问,又转为恳求声气,“大爷之前就在梦中呼唤娘娘闺名——”

不但翠翠,侍女们也一齐喝止:“住嘴!”

兰宜摆手,看向姜姨娘:“你继续说。”

她有种感觉,之前杨文煦留给她的违和感,能在姜姨娘这里得到解答。

姜姨娘便继续道:“还说什么生死两茫茫的话,那日见过娘娘回去以后,更将自己关在书房,晚饭都没用——”

她顿了下,因为发现兰宜的眼神变了。

不是悸动也不是厌恶,而只是非常锐利,又带着像从幽冥间流泻出来的一丝幽冷。

“杨文煦现在哪里?”

姜姨娘并不想痛快作答,但在这种无形的压制之下,下意识道:“他不在家,出门了。”

“去了哪里?”

姜姨娘这次忍住了没说,兰宜直接道:“上京?”

姜姨娘控制不住惊讶的眼神。

她又不由道:“娘娘怎么知道?他又来找过娘娘了?”

兰宜没空跟她啰嗦了,起身道:“他哪日出发,走的水路陆路?——见素,传板子来。板子来了,你还不说,就直接打,打到说为止。”

姜姨娘惊呆了:“……”

她见到兰宜遍身绮罗,心里酸痛之余都不算意外,她都能说服自己,兰宜还见杨文煦,她心里甚至有一分自得,她还能与兰宜相抗说话,直到这时候,她方意识到,事情跟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她那点自得根本是笑话。

兰宜如能狠得下心,把她打死在这里都不算多大事。

姜姨娘忙道:“别,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