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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落地窗,殷之遥看到继父撑着伞,自己淋着雨,护着母亲先上了车,西装都被大雨浇湿了。

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丈夫。

到这个年纪,苏文芮能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恋情,重新进入婚姻,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前一夜脑子里幻想的各种刁难,或许不会发生。

下午,殷之遥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看雨。

大雨噼里啪啦,跟下豆子似的,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流淌。院子里的芭蕉树也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打了一个呵欠。

这时,殷之遥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让她快来“救场”。

“之之,千万帮帮忙啊!”朋友恳求道:“今天晚上有街舞的battle演出,但是最后一面涂鸦墙还没绘完,时间很紧迫了!”

殷之遥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懒懒道:“下着雨呢。”

“室内的不影响,帮帮忙,这次给你500!而且不是你一个人,我们还请了一位美术专业的哥们过来帮忙,你们一起画。”

殷之遥想了想,报出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撑着伞去了小区门口。

很快,对方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将殷之遥接走了。

街舞比赛的地方位于一个嘻哈社区内部的废旧厂房里。

场内有不少穿着打扮潮流的年轻人,在组织着灯光和彩排,看来今天晚上的确有一场热闹的街舞比赛。

K姐就是给殷之遥打电话的人,她今年23岁,烫染着红发,穿着露脐装,身材婀娜。

她将殷之遥领了进来,带她来到一面空白墙边。

墙边还有拿着油彩调色盘的大学生,指着这面墙,说道:“三个小时?你开什么玩笑!三个小时怎么可能把这面墙画完!”

“我这不是给你找了帮手吗!”K姐迎上去,笑吟吟地说:“帮帮忙,你可是美院的大才子啊!”

男孩打量了瘦削的殷之遥一眼,轻蔑地说:“你从哪儿找来的中学生?”

“你别小看这妹妹,她年纪小,本事可不小,外墙涂鸦都是她画的。”

“我的画是有专业性的,你以为是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就能辅助我吗!”

“那这...”K姐左右为难:“那您一个人成吗?”

“我说了,时间太短了,我画不了,换谁都画不了!你们用贴纸吧。”

说完,这为美院大才子放下调色盘,背起书包便要离开。

殷之遥一言不发地捡起了桌上的调色盘,又挤了花花绿绿的水彩料,用涂鸦笔蘸了蘸,走到墙边,开始快速地彩绘。

美院大才子本来都要走了,看见殷之遥开始作画,他停住了脚步,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打量她。

她穿着一件过膝的白裙子,露出漂亮的腿,纤长而笔直。随意地扎着一个丸子头,稀疏的刘海之下,一双单眼皮微微上挑,勾出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

美院大才子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表情亦是相当不屑。

他科班出身的都画不了,别说这野路子的小丫头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墙壁上的涂鸦轮廓逐渐成型的时候,美院大才子的嘴开始合不拢了。

那幅画很抽象,色彩浓艳,仿佛是一个正在尖叫的灵魂,发出来自地狱的呐喊,周围的火焰熊熊燃烧这,无数双从沼泽里身处的惨白的手,将他疯狂地往下拉。

不多不少,三个小时,殷之遥将正面墙填充得满满当当,而这面墙简直异军突起,和周围其他由美院大才子绘成的普通涂鸦,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高下立见!

美院大才子脸色很难看,眼神里也浮着一丝丝嫉妒。

她的画很明显,没有技巧,全靠天赋。

而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

K姐给了殷之遥1000块的劳务费:“太棒了之之!以后有这样的活儿我还叫你!你太行了,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K姐,这是我最后一次接活了。”殷之遥说道。

“为什么呀?”

“我妈妈接我回家了,而且上高中了,以后学习也会很忙。”

K姐看着她,很是遗憾:“太可惜了,不过学业更重要。”

殷之遥将钱揣进右侧的挎包里,然后撑了伞走出废旧工厂,走进了雨中的街区。

雨越下越大,殷之遥的鞋子已经全湿了,很不舒服。

她索性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纸巾。

结账的时候,瞥见了柜子里花花绿绿的烟壳子,她犹豫了一下,买了包烟,一个打火机。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她的心跳有些加速,坐在门外的便利横椅上,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

她取出了一根烟,在手里把玩着。

恰是这时候,雨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踩着滑板,自远处飞驰而来。

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整个街区只有这个少年,淋着雨也不撑伞,格外突兀。

他身形飘逸而敏捷,踩着滑板的尾部,向上一提,跳上了便利店街区。

随即一个转身,滑板凌空转了个圈,载着他稳稳落地,随后一个飘逸的转身,停下来。

滑板溅出了半人高的水花。

他拎着滑板,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瓶苏打水。

他坐在了殷之遥身边的椅子上,与她隔了一个人的空位,苏打水被他两三口便喝完了。

殷之遥用余光瞥他,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浅T,衣衫都湿透了,隐隐能见他肌肉的轮廓。

他耳上挂着黑色的耳钉,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

她点烟的手又放下了,似乎觉得有点被打扰到,想等他离开再说。

程妄偏头瞥了她一眼,看看手里的烟,又望了望小姑娘的脸。

模样乖巧,眉眼柔顺,带着某种雨天小巷女子的疏淡之美。

他视线落到她拿烟的手上,漫不经心问:“小孩,你几岁了。”

殷之遥咬咬唇:“18。”

“不太像。”

“跟你没有关系。”

程妄又喝了口水,淡淡道:“想学坏,方式有很多,伤害自己身体是最愚蠢的做法。”

她低着头,闷声道:“我想不出来了。”

他嘴角上翘,矿泉水瓶尾部指了指她:“那就当个好孩子。”

殷之遥偏头望了他一眼。

近距离地看,他侧脸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窝之下,有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眸,眸色很深,英俊至极。

她想了想,终于起身,将那一盒烟和打火机,都丢进了垃圾桶,有些赌气地说:“行了吧。”

程妄伸手揉了揉殷之遥蓬松的头发:“很乖。”

殷之遥小心脏跳了跳,偏头躲开:“才不乖呢。”

程妄起身,将滑板搁在脚下。

殷之遥见他准备离开了,叫住他,说道:“还在下雨呀。”

“下雨而已。”

“?”

他回头望向她,嘴角弯了弯:“又不是下硫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