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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送凉,树荫婆娑,蝉鸣蛙叫,夜开的昙花醉人心魄。

贺云昭今日应付他们累了一天了,曹宗渭使曹正允送来的那封信,她都还未来得及看。

沐浴之前,贺云昭把信封压在内室架子床的薄毯之下,遂吩咐丫鬟伺候她梳洗,在净房沐浴过后,才回房点灯,夜读曹信。

信封面上干净无字,封皮稍厚,信上的内容一丁点也透不出来,略用胶水沾了沾,看得出没人打开过。

撕开信封,贺云昭抽出其中松花色织锦信笺,闻着一阵松香味的墨香,笑了笑。武定侯这糙汉子在细节上倒是很用心,匆匆写就的一封信还给她挑好看的信笺,好闻的墨锭。

可见是用了心的。贺云昭把两张花笺上的字浏览了一遍,笑容便渐渐淡了。没想到遇袭那事居然还有,程家大房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大嫂黄氏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卢氏和沈兰芝都被她利用得团团转,她到如今却还未露

过面呢!

红烛正旺,贺云昭读过了信竟然有些舍不得烧了,又来回阅读一遍,仔细看了看曹宗渭的字。虽然行文潦草,形似行草,却有隶书之沉稳果敢的风骨。

贺云昭对他的印象开始有了改变,看来曹宗渭不仅仅是个武将,也许还是个读书人呢。

摩挲着花笺,贺云昭犹豫之下,还是把它烧掉了,随着花笺上的水墨绘画慢慢消失,这封信也彻底销毁了。贺云昭把五环双福圆扁的黄铜炉搬到蜡烛旁边,放了些檀香进去燃着,约莫熏了一刻钟的功夫,闻着室内烧纸的糊味儿被檀香味儿掩盖住了,才起身去把窗户撑开了一会儿,通了通风,这封秘信算是彻底

消没了踪迹。

贺云昭这边歇息下了,曹宗渭却才将将到家,而且还未把程怀信带出来。

程怀信在镇国寺的一间禅房里的密室里被关了两年多,他腿上还有旧伤,右腿已经废了,左腿还能勉强行走,却是疼痛难忍,而且阴雨天痛苦还会加剧。

玄元应忠信伯的吩咐,没敢让程怀信见人,更不谈给他请大夫,只好自学医术,略微施救,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在他犯病的时候给他敷些草药,减轻疼痛。

腿上的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程怀信已经不会说话了。

据玄元所说,程怀信起初被关到这里的时候还会喊叫,不过因着密室封闭,声音传不出去,也无济于事,约莫一个月后,他也不苦苦哀求,便是那时候开始连话也不说了。

日子再一久,程怀信便只晓得吃饭睡觉,或是有时候发起疯来,乱砸东西,甚至伤害自己。

玄元得空了便去与他讲经,使他心神宁静,程怀信心病好转了些,人也安静了下来,不再随意发疯,也不自残,但也不跟人交流,包括玄元,他也鲜少同他说话。

曹宗渭去见程怀信的时候,尝试着跟他说要接他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这和他预想的迫不及待的场景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是没想过强行把人带走,但曹宗渭知道,心死的人就像战场上的战士失去了求生之心,便是后面来了援兵,也未必能重新提起士气。这样的程怀信和废人没有区别,如果指望他继承爵位,不如直接把程

家从公爵里除名算了。

曹宗渭只能选择耐心沟通,直到提起了谢氏,程怀信的眼珠子才有些反应。找到了关窍之处,他又尝试着告诉了程怀信一些忠信伯府的状况,并且说了这件事完全是由新忠信伯夫人贺云昭一手促成——不管程怀信听不听得懂,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他能继承爵位,这个人情就算在贺

云昭头上,她也好多一道护身符。

密室里边,一个说,一个听,就这么过了几个时辰,曹宗渭已经,才不得不回程。走之前他给程怀信留下了话,假使他想有出去报仇的那一天,就一定要振作起来。

曹宗渭走后,玄元又进去了一趟,什么也不做,只是继续讲经,而程怀信依旧面无表情。

……

曹宗渭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都督府的公文他并未处理完,只得叫丫鬟把饭摆在书房里边,匆匆进了食填饱肚子,便开始看文公。

正执笔批阅卫所上报的一些事务,书房门口,还没有门一半高度的曹正允搓揉着眼睛迷瞪瞪地走进来了,迷迷糊糊冲着书架子喊了声:“爹,您回来了?”

曹宗渭把狼毫笔搁在白瓷笔山上,一手覆在曹正允的脑袋上,扭了小半圈,正对着自己,冷着脸道:“喊错了,你爹在这儿呢。”

曹正允似乎还没清醒过来,眼睛半睁不睁地含糊道:“没错,是爹,不是父亲……是爹……”曹宗渭心头一热,这孩子以前见着他都怕,有时候远远地看见他就老老实实站着,像个畏主的下人一样,态度一丝不苟地唤他“父亲”。父子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亲热了起来,小家伙总粘着他喊“爹”,

而非父亲。

细想之下,曹宗渭发现,大概是从贺云昭出现在曹正允面前之后。

曹宗渭怀抱着曹正允,温声哄道:“累了怎么不去睡?硬熬着等我回来。”

曹正允打了个哈切,清醒了许多,双眼泪蒙蒙地道:“我睡了,方才听见丫鬟喊醒我,说您回来了,便穿了衣服起来了。”

难怪连衣襟都没翻好,曹宗渭替儿子理好衣裳,摸着他的脑袋道:“等我回来是因着什么事?”

“信呀!信我送到了。”

“夫人怎么说?”

“夫人没来得及看,估计今晚会看。”

“为什么来不及看?”

“因为……嘻嘻嘻。”曹正允还未说完,就捂嘴笑了起来。

曹宗渭烦闷的情绪被儿子的笑一扫而空,莫名地跟着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小兔崽子,你怕是在那里吃糕点耽误了夫人的功夫是吧?”

生怕父亲责怪,曹正允一边摆手一边道:“不是不是!”眼看着曹宗渭神色并不凶狠,才道:“是因着我与夫人说话,才耽误了一会会儿。”

“你与夫人说了什么话?”

曹正允得意笑道:“我问了夫人,最喜欢的人是谁!”言语里的自豪不言而喻。

曹宗渭扬唇一笑,挑眉漫不经心道:“是谁?”

曹正允扬起下巴道:在“自然是我呀!”不然他才不会让丫鬟等着曹宗渭回来把他叫醒,这种高兴的事,可不要过夜呢!

哪知道还有乐极生悲这一说。

曹宗渭笑意全无,一脸阴郁地问:“夫人当真说最喜欢的是你?”

曹正允喜不自知,频频点着小脑袋,炫耀道:“当然呀!夫人最喜欢的当然是我了!”

曹宗渭重重地弹了下曹正允的脑门,咬牙道:“夫人骗你的!”

贺云昭最喜欢的怎么会是曹正允,难道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爱屋及乌的缘故吗?

曹宗渭觉着,她不要她爱屋及乌,好好的爱屋就行了,至于屋子上的乌鸦……养大了让他自己飞出去找媳妇就行了,就不要跟他抢夫人了。

曹正允泪盈余睫,捂着发疼的脑门,瘪嘴道:“呜呜,爹你就是嫉妒!你越是这样,夫人越是不会喜欢你的!呜呜,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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