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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白同学,请不要随便点评我的身材。”温瓷不满地说,“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傅司白看着女孩白皙纤细的颈子、系着编织精美的黑绳,一直蔓延到领口之下,下面挂着他送给她的貔貅坠子——

“既然是普通朋友了,那玩意儿还不还我?”

温瓷护住了领口,理直气壮道:“这是你送我的,又不是借的,怎么还有归还期限么?哼,就不给!”

“温瓷同学,骨气呢?”

“没有骨气,它能给我带来好运。”

傅司白嘴角扬了扬,低头,筷子戳着柔韧的河粉:“它从没给我带来好运,可能…比较喜欢你。”

她睨他一眼。

此时此刻的他,身上那股子狂妄的劲儿消失了,敞开心扉地说话时,温瓷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她问道:“生在傅家,还不算顶天的好运吗?”

“如果能选,我宁可不姓傅。”

“凡尔赛哦傅司白。”

“没有凡尔赛,我羡慕你,还能当妈宝女。”

说到这个,温瓷便不再用言语刺他了,她知道这男人内心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这就是最真实的人间,各有各的际遇,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

以前碍于恋爱关系,俩人从未真正敞开心扉,没想到分手之后,反而真的开始交心了。

温瓷沉默了很久,说道:“我妈妈也挺喜欢你的,嗯…但她不是你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傅司白淡笑:“知道,没想和你抢。”

小姑娘想了想,很小声地说:“但以后…以后如果成为很好的朋友,再请你去我家吃饭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我要怎么和卜卜成为很好的朋友?”

“就…别这么讨厌就行了。”

“好。”

傅司白继续给她夹鸡蛋火腿肠,“这顿我请。”

温瓷面无表情:“几块钱的事,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几块钱就不是钱了?”

“行吧,那谢谢啦。”

吃完饭后,俩人坐在江岸堤坝边吹风,傅司白取出一枚白色的耳机,塞进了温瓷的耳朵里。

耳机里放着一首很温柔的情歌。

时光忽然也变得很温柔,在他们之间细细地流淌着,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温瓷忽然看到远处有个女人,站在芦苇丛生的江岸上,背影萧索凄然…

她有几次一条腿都迈了出去,但又战战兢兢地收了回来。

“傅司白,你看那个人,她是不是要跳河啊?”

傅司白视力更好些,顺着温瓷手指的方向望去,皱眉道:“还是个孕妇。”

话音刚落,那孕妇竟然真的一头栽进了江水中,温瓷和傅司白两人离她最近,一跃而起,朝着那孕妇所在的江岸跑了过去。

女人在水里挣扎扑腾着,岸上的人看到了,也纷纷停下来指指点点,呼喊着赶快救人打电话。

傅司白已经脱下了外套,但真的要下水的那一刻,他眼前忽然漫开了一片血红色的海洋,全身颤抖了起来,那是他生命中最不敢正视的伤痛体验…

温瓷知道傅司白没办法游泳,有次体育游泳期末考、他都挂红灯了。

他会游,但畏水。

她怕傅司白在情急之下会下水救人,不等他反应,自己毫不犹豫地跳入江中。

尽管初夏六月,但江中的水温也还是寒凉彻骨的,幸而温瓷自小被爸爸教会了游泳,只需几秒便适应了湍急的水流,朝着女人扑腾的方向游去。

“我抓到你了,别怕,别挣扎。”温瓷竭力地安慰着,缓缓将女人拽上岸。

不想岸边竟有成片的水草,温瓷的脚偏偏被缠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拼命将那女人托着往上送,自己呛了几口水。

傅司白看出了小姑娘的异样,心都揪紧了,压抑着内心强烈的恐惧和不安,终究还是跳下水,朝着她游了过去。

温瓷看到傅司白下水了,很着急,想要叫他回去。

幸而她们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她只好将女人递给他:“司白,把她送上岸!”

傅司白没有接那女人,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沉下了水,摸索着将温瓷脚上的水草全部揪扯开,然后带着她和孕妇一起上了岸。

围观的人群立马围了上来:“没事吧!”

“真是太危险了!”

“救护车马上就到!”

女人呛了水,也被吓惨了,瑟瑟发抖,却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情绪崩溃地大哭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非要跳河,要不是有这俩年轻人正好遇见,你今天就没命了!”路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而且你还有孩子了呢!不为自己,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我老公…我老公在我怀孕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好,我…我…我或者还有什么意思!”女人泣不成声,“他们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家生孩子,我还不如带着孩子去死!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温瓷轻微地颤抖着,走到女人身边,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不只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媳妇,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关心你的人、不爱你的人,他们才不会后悔,你的死惩罚不了他们。”

傅司白拧着衣服上的水,喘息着,望向了她。

女人听到她最后这句话,顿时也反应了过来,怔怔地看着温瓷:“你…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让他和那个女人得意,他们肯定巴不得我死了。”

“是啊,你必须好好活着,你要过得比他们好才对。”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温瓷见她没有了求死之心,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救护车呼啦呼啦地开了过来,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将女人送上了车。

救护车离开以后,人群也渐渐散了,温瓷和傅司白俩人全身湿润跟落汤鸡似的,狼狈地坐在河边,面面相觑。

傅司白惊魂未定,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是惨淡不已,嘴唇都发白了…

她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司白,没事了啊,你别怕。”

“你知不知道新闻里有多少为救落水的人牺牲自己生命的,江里有旋涡、有水草、水势湍急…”

他忽然揪着温瓷的衣领,嗓音低沉压抑,怒声道,“听过一句话吗,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可你不也跳了吗。”女孩有点委屈,“你还怕水呢,连浴缸都不敢用,还怪我。”

“老子是看你要死了!”

少年头发滴着水,眼底有血丝,一字一顿,压抑而有力,“你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