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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锦衣卫掌侦缉百官事,从诞生初始就是站在百官的对立面,尤其是文官,这两阵营在大面上必然是对立的,连依附于万阁老那一边的势力都不例外,皇帝一旦流露出要收拾锦衣卫的意思,那文官们堪称喜大普奔,争着抢着要把昔日手里压着的黑材料扔出来,不把落马的锦衣卫们证死不罢休。

半月前锦衣卫一帮高层被拿下关押进了刑部,刑部是中枢法司,本来不直接接受状子,为此专开了衙门外堂,言明接受针对锦衣卫的诉状,来自民间的也收,结果直收到现在还没收完,不断有新知道的百姓赶去送状子,负责的刑部官员直收到手软。

虽然这桩案件至今还未审理完毕,但就目前这个态势,关进去的那批是完蛋定了,后面说不准还要牵连多少。

作为文官预备役的举子们来说,对此自然都乐见,当下嗡嗡一片又议论起此事来,只是锦衣卫余威仍在,众人的声音都下意识压得极小。

直到眼见着快轮到搜身了,方消停安静下来。

同去年一般的程序,搜完进场,拱手作别,各自为自己的前程努力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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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考三场,一场三天,并不是一直关在贡院里,中途有分场次,前一天入场,后一天出场。

到第三场考完,龙门缓缓开启,这一回出来的考生一般比先都要奔放些。

“哈哈哈,哥哥终于解脱了!”

司宜春一出来就仰天长笑,网巾歪斜,发髻散乱,看上去很有疯韵。

不过这回周围没有人嘲笑他,反而都露出心有戚戚然的表情来——暂不想结果,这接连九天的煎熬总算是结束了,心理上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也可以松开了。

梁开宇也没吐槽他,只是扶了把自己的后腰,催他:“走了,快回去了,我要先闷头睡个一天一夜再说。”

“好好好,我也要睡——哎,小苏,你怎么不走?”

苏长越迟疑片刻,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先去一下别处。”

梁开宇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不细问,拉着司宜春要走,怎奈司宜春混熟后却更是个人来疯,硬不走追着要逼问,苏长越让闹得没法,只好吐露了实话:“我想去刑部看一看。”

“那就同去嘛,刑部离你家虽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十分绕路。”

司宜春说着,当先就迈了步,“你想去瞧瞧锦衣卫那帮人现在审没审出结果吧?我也好奇着呢,我们一道去,路上要见着没去过的新鲜馆子还可以进去尝尝,吃饱了再回去倒头睡更惬意。”

梁开宇虽不说话,但随即就跟了上去,也是要一道陪同的意思,眼看两人盛意拳拳,苏长越不好推拒,只好从善如流地一道前去了。

刑部在西城区,正与贡院的朝向相反,靠脚走走到天黑也未必能走到,三人找到不远处的车马行租了辆马车,往西城而去。

到了刑部所在的那条街时,苏长越让车夫就停在街边等着,他则和司梁二人下车,步行着靠近了刑部。

青条石砌成的台阶上,朱色大门半开半闭,有人时不时在进出,既有穿着官服的官员,也有普通服色的百姓。

三人到时,正见着一个穿短打的壮汉,身高足有八尺,却如个胆怯孩童一般畏畏缩缩地在门边观望了许久,见都没人来撵他,才垫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不多时,又来个老妇人,这老妇人却连门边都不敢近,直接在台阶下跪下了,枯瘦的双手高高举起一张薄纸,颤着嗓子喊:“民、民妇有冤情上告——”

自门里出来个小吏模样的人,把她的状子接了,看了一眼,同她说了两句话,口气还挺温和,三人隔着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大致是叫那老妇人安心回家等消息的意思。

小吏说罢便拿着状子进去了,那老妇人没有就走,砰砰在阶下磕头,嚎哭着喊:“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三人尽皆恻隐,待那老妇人磕罢头爬起来,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远了,才有心情说起话来。

司宜春先惊叹:“快一个月了,刑部这状子还收着呢?居然也还有人来告状,锦衣卫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恶事呦。”

苏长越道:“开头来告状的人应当不多,百姓们招惹不起锦衣卫,一般吃了亏也只好认了,如今见朝廷真有要审锦衣卫的意思,才敢来递状子了。”

司宜春频频点头:“你说得有理。”跟着又感叹,“刑部这回可硬气了,这是要搞把大的呀。”

梁开宇道:“肯定有皇上的默许,刑部才敢这么干。我看,这回锦衣卫从上到下都得脱一层皮。”

“这个搞法,脱层皮都是轻的,我看得伤筋动骨。”司宜春接话,“皇上真是圣明,就该好好收拾一下这帮狗腿子,免得他们继续胡作胡为,把皇上的名声都败坏了。”

他说着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苏长越:“小苏,你不会是——”

“我进场前就递了状子。”苏长越颌首肯定了,他望着刑部严正的大门,目中闪过痛楚又痛快的光芒,“以往都是锦衣卫株连清洗别人,这回,终于轮到他们自己尝尝这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