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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俊:“不好意思,技艺生疏。”

侯俊对床的谭凯更是整个人钻进了被套里,他在被套里钻了一阵后发出嚎叫:“我去,被套拉链好像锁上了!谁来救救我。”

“……”

许盛叹口气,发现全寝室会套被子的反倒是邵湛。

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跟他隔着条一臂宽的窄过道的邵湛已经把被子叠完了,叠得方方正正,和教官的展示品几乎一模一样。

学霸学什么都这么快的吗。

邵湛叠完之后,看了许盛一眼:“会吗。”

“不太会,”许盛都没听,上哪儿会去,他抓抓头发,最后干脆耍无赖,伸手去拉邵湛的衣角说:“老师,要不然你教教我?”

邵湛倚着床边上支起来的杆子,垂眼去看许盛抓着他衣角的手。

半晌,他抬眼吐出四个字:“行啊,求我。”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调戏的意思。

邵湛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许盛能屈能伸,为了不自己动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熟了之后更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少年压着原本张扬的语调,低声说:“……求你。”

邵湛难得想在心里爆句粗。

这到底是谁在玩谁。

邵湛沉默两秒,最后朝他走过去:“起来。”

许盛往边上挪了挪,没站起身,就这么曲腿坐着看邵湛套被套,脑海里无端又浮现刚才来找茬的几个人。

要不要告诉他?

许盛犹豫。

等差不多叠完,许盛还是“咳”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他刚才那两句话也算火上浇油,没准真浇出点什么事来:“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碰到宏海的人了。”

“递纸条的?”

“不是,”许盛说,“几个男的,在抽烟。好像是你以前同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许盛把具体内容含糊过去,又说:“叫什么,杨世威。”

邵湛手上动作顿住。

第一天活动安排不多,晚上在观影厅安排了一场有关国防教育方面的电影。

“七连,起立!”

“坐!”

电影开始前,王教官带着他们反复练了几次,挺直腰杆中气十足地喊,一直喊到他们起立坐下的动作整齐划一为止。

王教官:“摘帽,等会儿保持安静,注意纪律。”

邵湛摘下帽子之后,下意识想去解衣扣,等把手搭上去才发现许盛早就把能解的都给解开了。

八点整,电影开始。

关灯之后,硕大的观影厅陷入昏暗,邵湛眼前一片黑,直到前面的巨幕一点点亮起来,缓缓映出一行片名,这时观影厅才勉强有点光亮,音箱摆在两边,音质并不好,音量陡增的时候会带上很明显的杂音。

巨幕上的字是什么,邵湛并没有细看。

此刻满厅昏暗恰好是藏匿情绪的最佳包装,杨世威三个字不断回荡在他耳边。

许盛听见边上有动静,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扭头看到邵湛的位置空了。

侯俊也注意到那一声动静,主要是电影太无聊,注意力分散:“不愧是盛哥,看电影也撤。我也想撤但我不敢,这电影是真的无聊……哪儿是电影,这是教育片吧。”

侯俊话音刚落,又听到一声动静。

紧接着他看到遵纪守法的化身学神邵湛也站了起来,十分娴熟地弯着腰、不引人耳目地沿着边上的过道出去了:“……”

他好像又撞破了什么大秘密。

许盛沿着过道推开门走出去,观影厅外面是三楼大堂,他不知道邵湛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只能在四处瞎转。

哪儿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许盛最后随手推开某个不知名通道的门——通道里灯不太好使,灯光很暗,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看到少年坐在走廊尽头窗台上的样子。邵湛身后的窗户开看一道缝,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少年掌心撑在窗台边沿,见有人推门,抬眼看了过来。

邵湛:“你来干什么。”

许盛关上门,随口说:“我的学神同桌都学会翘课了,我还不能出来透口气?”

许盛倚着墙又问:“现在是不是可以讲讲你身上那玩意儿,还有那个杨什么东西的,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杨世威名字准确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邵湛和这个人的恩怨也浅得很,然而这个名字却掀起过往,将无数次想起、但都戛然而止的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

最先拼凑出的片段是警车,雷雨天,和电视新闻上的报道。

“……警方成功抓捕嫌疑人邵睿明。”

电视画面的背景是南平汽车站售票口,外景女主持人披着雨披,语速平平,不带什么感情地照着稿件进行播报。

南平区是小地方。

谁谁谁家儿子儿媳妇儿吵架都能闹得人尽皆知,在邵湛的回忆里,邵睿明判刑之后流言疯传,渐渐地,大家对他的称呼成了犯人的儿子。

小地方总是容易滋生出很多愚昧事件。

比如有些大人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接近,比如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到处议论。

邵湛当时年轻气盛,因为对方说话太过分,第一次跟人打架,于是他们说:果然是xxx的儿子。

也确实是混过,没人管教。

然而某一部分清醒的意识仍然在不停挣扎。

直到中考前一百多天,学校里一位一直不肯放弃他的老师把他叫过去:“别人怎么说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从这个地方拉出去了。

那年中考,邵湛考了全县第一。

回忆纷杂,最后邵湛看着他说:“初中同学。”

许盛示意他继续。

邵湛言简意赅,用两个字叙述和杨世威的恩怨:“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