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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米之外,虽然闻不到尸臭味,但大量生活垃圾堆放在一起,散发出来的那种臭味依然强烈到令人窒息。

赵向晚戴上口罩,和朱飞鹏、祝康一起,往那个垃圾堆放场走去。

这里据说因为当地居民不断上访、抵制,政府今年已经停了这个垃圾堆放场,路旁堆放了一些准备砌围墙的砂石、黄土、砖块。

越走近,气味越重,令人作呕。

顺着一条水泥路往前走,看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上挂着一串锁链,里面一丝声响都没有。

朱飞鹏走近,戴着手套拉了拉那串铁锁链。

“呲呲……哗啦……啪!”铁链从锁扣之中滑脱,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祝康蹲了下来,查看铁锁:“被人打开了?”

显然是这样。

祝康将铁锁装进证物袋:“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纹。”

三人忍着恶臭继续前行。

如果这个废弃的垃圾堆放场被人打开,那极有可能案发第一现场就是这里。

进入垃圾堆放场的管理室,眼尖的朱飞鹏立刻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血痕。

咔、咔、咔……

朱飞鹏与祝康相互配合,一个做好标记,另一个拍下照片,赵向晚在一旁看着,四下里观察。

角落有几个垃圾小推车,看着脏兮兮的,脏得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赵向晚走近,发现其中一辆推车的侧边有局部擦拭痕迹,边角还带着一根浅蓝色布条,看着似乎是布料撕裂后的纤维。

赵向晚转头喊了一声:“师兄,这里有点东西。”

朱飞鹏与祝康走过来,继续重复刚才的行为,并将布条小心取下,装进证物袋中。

再提取血迹之后,三人又察看一遍现场,又找到一块沾了血迹的旧砖头,提取到两组脚印,一组脚印是皮鞋,鞋码40,另一组脚印是运动鞋,鞋码也是40。

小心完成案发第一现场的勘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赵向晚等人与大部队会合,通知当地警方封锁这个废弃的垃圾堆放场。

一早出发,回到重案组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赵向晚抽空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依然觉得身上一股味儿。

闻过尸臭、在垃圾堆放场呆了两个小时,鼻孔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息,赵向晚根本吃不下午饭。

身为公安大学的毕业生,又多次参与案件侦破,赵向晚深知当刑警不容易。

今天正式入职第一天,考验来得太快,她有点措手不及。

画面血腥,她不怕;

案件离奇,她不怕;

凶手残忍狡猾,她也不怕。

可是……死亡4-5天的尸体与废弃垃圾场叠加,这对嗅觉良好的赵向晚而言,真是一种折磨。

赵向晚取出一瓶薄荷油,在鼻子人中处抹了一层,闻到这清凉的味道,终于神清气爽,这才精神抖擞地回到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高广强便递过来一瓶风油精:“用这个搽一下手。要是觉得哪里有味道,就抹哪里。”

朱飞鹏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柠檬:“呶,在抽屉里放一下这,切开来挤出汁搽手,提神醒脑去味。”

祝康指着她桌面上的两小瓶子的医用酒精喷雾:“帮你领了,这玩意去异味也有点用。”

赵向晚左手接过风油精,右手接过柠檬,看着医用酒精,嘴角微微上扬。读书时候就听同学们讨论过,尸臭味是全世界最恶心的味道,用风油精、柠檬汁、酒精都有一定的驱味效果,没想到今天重案组同事们一骨脑都送到自己面前。

坐下来之后,大家开始讨论案情。

照片还没有洗出来,朱飞鹏拖出小黑板,画出简易地形图,将案情陈述了一遍,他一边比划一边说话。

“从案发第一现场的脚印来看,有两人一起进入垃圾场管理室,经历了一场打斗之后,其中一个被砖块砸中倒地而死,另一个继续拿起砖块砸烂他的脸,抱上垃圾小推车,推到废弃的水井旁,剥光他的衣服,将尸体扔进井里,然后再取来路旁的砂土,倒在尸体上,直至看不到尸体了,这才把小车还回原处,并将衣服带走。离开垃圾堆场时,还没忘记掩上铁门,把铁链锁挂回原处。”

祝康提问:“从脚印能否推测出两人身高体重?”

朱飞鹏道:“从鞋码大小、步幅等数据,大致可以推测出穿皮鞋的那个,身高165-175cm,体重65-75公斤,偏胖,与死者特征相符;穿球鞋的那个,身高165-175cm,体重50-65公斤,偏瘦。”

艾辉道:“这么瘦?如果体重只有50公斤的话。穿球鞋那个,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朱飞鹏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女人穿40码鞋的很少,而且搏斗中杀死一个比自己体重更重的男人,难度较大。”

黄元德道:“两个男人争斗,可能是仇杀、经济纠纷、情杀,两人一起走进废弃的垃圾堆放场,多半是熟人,而且是非常亲近、信任的人,否则谁会愿意进那个满是恶臭的破地方?”

听到这里,案件侦破的重点便集中在一点:死者是谁?

高广强总结道:“从前面分析,我们大致可以推断以下几点。”

“第一,废弃老井、垃圾堆放场的存在,只有当地人才知道,这说明凶手是望阳区常住人口,或者曾经在附近住过很久、后来迁走的人;

第二,死者衣服衣服被剥光,连条内裤都没留,说明凶手非常害怕死者身份被发现。这反而欲盖弥彰,说明死者与凶手关系密切,并且死者是当地人,通过衣物很容易很认出来;

第三,死亡时间为4-5天,从当地派出所反馈的消息,并没有条件吻合的失踪报案。”

说到这里,高广强在小黑板上点了点:“当务之急,是找出死者身份。”

朱飞鹏接了一句:“像这种类似的案子,只要找出死者身份,侦破进度就差不多完成80%。”

接下来的三天,开始拉网式排查,重案组所有人都参与了附近走访行动。

望阳区地广人稀,因为垃圾堆放场常年散放异味的缘故,只剩下电机厂、机修厂、废品站等还在经营,其余像不少以食品加主的小工厂,比如罐头厂、酸菜厂、酱油厂等都已经倒闭。随着这些六、七十年代老工厂的倒闭,留下一些破旧居民楼,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的、有点门路的,纷纷离开了这个空气质量极差、每天推开门窗都是臭味的望阳区。

第三天上午,赵向晚、朱飞鹏、高广强一组,来到酱油厂。

破旧的大门,破败的厂房,残缺的大酱缸、疯长的野草,处处透着荒凉。

高广强感慨了一句:“唉!这个地方算是废掉了,可惜。”

朱飞鹏也看着心酸:“这个鬼地方,谁愿意留下来?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估计早就搬走了吧?”

赵向晚虽然在农村长大,但山青水秀,比这个远离中心城区的所谓城里好多了。

酱油厂老宿舍楼一共有三栋,都只有四层,砖木结构,坡屋顶,清水砖墙已经开始风化,楼道里堆满了煤球、木柴、旧鞋等各种杂物。

一家一家地敲响房门,来应门的人大多都是面容憔悴的老人。问他们近期有没有住户失踪,一个个摇头说没有。他们的子女通过读书、打工、调动等方式,早就离开原址,偶尔联系一下,根本不愿意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有钱,谁愿意住在这个荒凉、发臭的地方?

再拿出尸体照片,老人家们吓得直念阿弥陀佛,根本不敢多看,都说不认得。

敲开最后一栋的东头单元二楼,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瘦而高,她的眼睛有点突出,颈脖偏大,面色潮红,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她的声音略显尖利:“什么事?”

赵向晚亮出警官证,简单说明来意,询问是否知道谁家有人近一周没有归家,或者失踪。

女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有。”

房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也很瘦,但眼睛很亮,穿着一条漂亮的花裙子,头发梳了两条小辫子,发尾还结着蝴蝶结,看得出来被母亲照顾得非常好。

小姑娘奶拉着母亲的手,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身穿制服的赵向晚,眼中满是崇拜:“警察姐姐,你穿警服真好看。”

赵向晚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小姑娘继续说:“警察姐姐,你能不能让我爸爸回家?他有好久没回来了。”

小姑娘这话一出,赵向晚便有些警惕起来:“你爸爸离开家多久了?”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歪着脑袋一脸天真:“一个星期了吧。”

高广强看着那瘦高女人,温和一笑:“你丈夫离家一个星期了?去了哪里?”

女人低下头,伸出手在女儿头顶轻轻抚过:“我丈夫出去做生意了。他也不容易,得赚钱。”

【这么快……被发现?】

断断续续的心声传到赵向晚耳边,令赵向晚抬眸仔细打量着眼前女人。

这么快被发现?什么被发现?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