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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商军看了她一眼:“84年。”

【她为什么问这么细?】

【女人就是讨嫌,问东问西,要不是因为她是警察,早就让她闭嘴了。】

赵向晚移开视线,开始打量储蓄所的布局,似乎刚才问的那几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刘商军松了一口气,领着三人进了办公室,倒上茶水。

刘商军坐在办公桌后,主动询问:“闵成航同志在看守所表现还好吗?他其实在单位平时表现得还可以,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像失心疯一样拿着刀去砍孩子们呢,唉!可惜了……”

朱飞鹏咳嗽了一声,周如兰将笔录本摊开放在茶几上。

刘商军忙让出位置:“来来来,警察同志你请坐在这里来,方便你记录。”

周如兰没有讲客气,与刘商军交换位置,坐到办公桌边,而刘商军则与朱飞鹏、赵向晚一起坐在沙发上。

朱飞鹏先前来过这里,对闵成航的工作表现等基本情况有所了解,这回再来,与刘商军寒暄了几句之后直接进入主题。

“刘经理在这家储蓄所当经理有多久了?”

“三年半。”

“主管哪些工作?”

“存储信贷、对公账户、大客户资源……反正五花八门,和业务有关的都管。”

“前年11月有过哪些业务活动安排,还记得吧?”

【来了!】

【闵成航做事老到,果然引得警察过来调查了。】

【闵成航是个人才。】

刘商军心头一阵惊喜,但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用心思索了一下,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右上方某处:“前年,也就是1993年?我想一想啊。好像11月份我曾经出过一次差,具体的我得查一查。”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记事本,翻开来仔细查找:“1993年11月……找到了,11月5号我到珠市出差,关于一笔贷款业务。你们看,在这里。”

周如兰接过他的记事本,准确找到其中的一条记录,墨迹陈旧,的确是真的。

朱飞鹏问他:“你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同行?”

刘商军肯定地说:“我们银行业务出差,不可能是一个人,我应该和行里同事一起去的,让我想一想……”

一秒之后,刘商军说:“我想起来了,我是和闵成航一起去的。他那个时候说家里遇到些事情,老婆治病急需要一笔钱,所以想要好好表现拓展业务,主动要求和我出差。对对对,我们11月5号一起去的珠市,就住在火车站附近,应该是过完了周末一起回来的。”

朱飞鹏一听,整个人精神都亢奋起来:“你肯定,1993年11月5号到11月7号,你和闵成航都在珠市?住在火车站附近?”

刘商军重重点头:“是的!火车站附近不少旅馆,具体是哪一家?好像叫什么站前宾馆吧。按照住宿标准要求,我当时和闵成航住一间。”

“那你记不记得11月6日晚上你们做了什么?”

“你这一说我还真记起来了。我们到了之后办了一天的事,6号晚上喝了点酒,然后一起睡了。我睡得迷迷糊糊,他好像晚上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我当时想他是不是出去找小姐了,看着这么老实的闵成航竟然也不老实了一回,早上起来我调笑了他几句,他脸色有些慌张。”

朱飞鹏咬了咬牙,闵成航案发当天在珠市,然后晚上还出去了一趟,他说什么陪孩子看电视完全是在说谎!现在有了人证,看他怎么狡辩。

想到这里,朱飞鹏看了赵向晚一眼,心里嘀咕了两句。

【你不是说视线看上右上方代表编造,左上方代表回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嘛。】

赵向晚低下头,没有与朱飞鹏视线相触,她沉下心细细倾听刘商军的心声。

因为整个人进入一种相对亢奋的状态,刘商军一边将准备好的说辞抛出来,一边碎片化地闪过一星半点的真实所想。

【我说谎?90%都是真话。】

【珠市出差……站前路宾馆……啊,对,只是同去的人……】

【小钱嫖了,离职了。】

结合刘商军刚才说过的话,赵向晚有理由怀疑,刘商军的陈述里有90%是真实的。诚如他的记事本里所写,1993年11月他与同事到珠市出差,正好住在火车站附近,的确同事那晚外出。唯一不同的,是他把同事小钱换成了闵成航。

朱飞鹏问:“93年11月6日晚上火车站附近发生命案,你知道吗?”

刘商军愣了一下,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是吗?我不知道。早上好像是看到有警车呜呜呜地响,但因为我们着急离开,所以没有在意。”

朱飞鹏点点头,转头问赵向晚:“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向晚看一眼坐在办公桌后专心做笔录的周如兰,抿了抿唇,思索片刻,指着办公桌上显眼的红色座机问道:“你们储蓄所有几台电话?如果平时有事要找这里的职工,一般会打哪一个电话?”

刘商军的态度很自然:“行长那里有一台,我这里有一台,安保部那里有一台。平时职工有什么事,打哪一台电话都可以,我们都会帮忙叫一下。”

【来了!警察问到电话了,这代表闵成航已经将妻女打过电话的消息说出去。按照我们的约定,要想让他认罪,必须把他妻女放回来。】

听到这里,赵向晚目光一凛。

闵成航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竟然能够人在看守所,却利用时不时透露出来的一点点线索,让警方替他传话?

虽然有一种被动的感觉,但为了闵成航妻女的安全,赵向晚依然尽职询问:“这个月14号中午,闵成航到你的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当时是你转的吧?”

刘商军点头:“是的。”

“那边打电话的人,是男是女?”

刘商军的目光迅速从左转到右:“女的。”

赵向晚再问:“闵成航就在你的办公室接电话?”

“是。”

“打了多久的电话?”

“我没有看时间。”

“说了些什么?”

刘商军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警察同志,同事接电话我哪里好意思听?我当时站在门外。”

赵向晚点点头:“这一周闵成航被抓,有没有人打电话找他?”

刘商军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个记性!还真有个女的打电话过来,留了几句话,你们等一下给闵成航带回去吧。”

刘商军在桌面的台历上撕下一页,在那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和双双很好,下个星期回来。”

赵向晚接过:“应该是闵成航妻子打过来的电话吧?哦,对了,她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

刘商军说:“前天中午。”

赵向晚点点头,准备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脑中闪过闵成航的话:我们储蓄所不算大,就所长、经理办公室有两台电话。

可是刘商军说得很清楚,储蓄所有三台电话,除了所长、经理办公室之外,还有一台在安保部。

赵向晚看一眼刘商军,又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储蓄所每天现金存取量大不大?”

“算比较大的。”

“每天的现金用什么运送?安保情况怎么样?”

“有运钞车,专人看守,配枪,我们的保安还是很尽责的。”

“运钞车几点到达?负责几家储蓄所?”

“从我们新华路开始,一共有五家,我们因为是第一家,所以会早一点,八点就得守着。”

“如果发现异常,请及时汇报。临近国庆,安保一定要小心。”

“是是是,一定注意,警察同志请放心。”

刘商军打起精神认真回答赵向晚的问题,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到底要干嘛?】

【不是追查闵成航的事情吗?问运钞车做什么?】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赵向晚的心漏跳了一拍。

——刘商军想要做的事情,与运钞车有关!

——刘商军,是“他们”中的一员。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赵向晚选择不打草惊蛇,微笑道:“我也只是好奇,银行嘛,一走进来就是金钱的味道。”

刘商军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好奇蛮正常的。我们银行看着好像到处都是钱,可那钱顾客存进来、取出去,银行不过就是搬运而已。”

三人站起离开,站在办公室门口,赵向晚转过身对刘商军说:“刘经理请留步。”

刘商军停下脚步,笑着说:“那行,那我就不送你,警察同志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赵向晚扬了扬手中纸条:“放心,我会转告闵成航。”

刘商军点头:“哦哦,好——”

【那狗东西最好快点认罪。】

【再拖下去我得调分行去了。】

赵向晚从侧门走出来,赵向晚将纸条顺手交给周如兰,观察着储蓄所人流及四周布局。

这家储蓄所的大门是一道玻璃门、一道卷闸门,门宽大约六米,门厅很大,约有六、七十个平方米左右,三个对私业务窗口、一个对公业务窗口,厅中央有三排坐椅,让人等候。

走出大门,是一个平台,三级台阶下去,正对着新华路中段位置,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很热闹。

运钞车如果开进来,必须开上人行道,才能到大门口位置。

朱飞鹏凑近了一点:“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向晚轻声道:“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