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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重案组!】

闵成航看着赵向晚,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我伤了你,你还愿意帮我找双双?”

赵向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码事。”

闵成航面露不解,赵向晚只得再多说两句:“你伤我,所以被抓进来,也将接受法律的制裁,犯罪、伏法,这是一码事。保护百姓平安是我们警察的职责,身穿制服,肩扛重担,这是另一码事。”

闵成航的眼中突然迸射出无比的热烈。

他这辈子过得苦,自小被父母家人抛弃,在孤儿院争夺食物、争抢关注,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唯一的亲人是妻子和女儿。

他爱妻子,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依恋;

他爱女儿,因为她是他唯一的血缘亲人。

可是,他承认他是自私的。除了妻女,他心里没有别人。

没想到,眼前的警察胸怀比他宽广、博大,即使被他砍伤,依然愿意帮他找回双双。

可是,一想到对方的手段,闵成航痛苦地闭了闭眼。

【如果我说出一切,对方把双双害了怎么办?】

【她再聪明,也只有八岁半。】

不等闵成航继续纠结,赵向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随身听,按下播放键。

一阵“呲…呲……”空转之音后,一个甜美的童声出现,“爸爸,妈妈,我是双双。”

闵成航、闵家槐同时屏住呼吸,紧盯着这个小小的袖珍收录两用机。

“爸爸,我被警察姐姐救了,现在很安全。”

“妈妈你要记得吃药,早点睡觉。”

“爸爸你一个人在看守所,害不害怕?”

“爸爸,你一定要让警察把坏人都抓住!千万别让他们再去拐其他的小朋友。”

当闵双双的话语停下,闵家槐、闵成航夫妻俩依旧目光贪婪地看着那个随身听,仿佛女儿就藏在那个小小的收录机里。

闵家槐喜极而泣:“双双被警察解救了!”

闵成航也笑得很欢喜:“我就知道双双聪明。”

赵向晚将随身听放回口袋,看着闵成航:“你,愿意配合我们了吗?”

闵成航毫不犹豫点头:“愿意!”

此刻妻子就在眼前,女儿已经被警察解救,闵成航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终于等到闵成航开口说愿意信任配合警方,高广强暗自点头,果然还是赵向晚说得对,闵成航的软肋是妻女,只要帮他找回妻女,一切便迎刃而解。

闵成航道:“9月10号那天下班之后,刘经理找我谈话,对我的业务水平、加班态度、家庭情况说了一大堆。我看着手表提醒他,说我还得回家做饭,他却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样,一直说到六点多才放我回去。回家的路上,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的这种预感非常强烈,也很灵验。当年家槐生双双、第一次发病,双双上学后发高烧……我都会有感应,第一时间赶到她们的身边。”

闵成航与妻子对视一眼,视线里满是缠绵之意。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的感情真是的非常、非常好。一对泡在黄连水里长大的苦命孤儿,结为夫妻之后分离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三天,两人就像藤缠树、树缠藤,相依相伴。

一眼之后,闵成航并没有耽误时间,继续往下讲述。

“我家住在银行分配的老宿舍,位于书院路。我们银行要求轮岗,一般三年左右就得换一个储蓄所,现在的新华路储蓄所距离以前分配的老宿舍有一点距离,骑自行车的话大概十五分钟。我匆匆赶到家里,打开门之后发现屋子里空空的,只在茶几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要报警,一切听从安排,等我们的人和你联系。”

说到这里,闵成航看向妻子,一脸的担忧:“他们怎么把你带走的?有没有受伤?你带药了没有?”

闵家槐身体病弱,说话中气有些不足,但声音非常温柔。

“你平时都是准点下班,可是那天双双都放学回家了你还没来,我有点担心,正准备到楼下电话亭那里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开了门,没想到是两个陌生男人。有一个模样很凶悍,一把就将双双抱在手里,他手里有一把刀,威胁说如果我敢出声就把双双捅死。”

说到这里,闵家槐的身体开始哆嗦。虽然过去这么多天,她依然有些后怕。

闵成航安慰道:“莫怕,现在都好了,我们现在公安局呢,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高广强、赵向晚、祝康三人对视一眼,深感责任重大。

闵家槐柔顺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我看到了你,又知道双双安全,我不怕。”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男人手里有刀,用件衣服裹着,但露出来一点刀尖,很亮很锋利,他一只手抱着双双,刀口抵着双双的背,我哪里敢反抗?我连叫都不敢叫。双双那么小,背又薄,一把刀

子捅进去,多半就是个死。我们俩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不敢赌。我就问了他,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说我身体不好,女儿年纪又小,对他们没有什么用,带着反而是个累赘,不如提个条件,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

听到这里,赵向晚看着闵家槐的目光变得不一样。先前以为她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弱女子,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胆色,敢和歹徒谈条件,还说坐下来商量商量?

闵家槐说:“可是对方没有理睬我,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带走我们。他们说需要你帮他们做事,所以只能得罪了。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暂时不会要我们的命,再加上双双在他们手上,所以我就和他们走了。”

闵家槐忽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着骄傲:“双双真乖,我先前还担心她被陌生人那么抱着会哭闹,一旦她哭闹,恐怕对方真的会下手。没想到双双比我想象的更勇敢,她乖乖地伸出手放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轻声喊了一句叔叔,说:我妈妈每天要吃药的,可不可以等一下,让我妈妈把那药带上?不然要是路上发起病来再买药会很麻烦。她说她保证听话,不哭不闹,她还说爸爸很疼她,要是知道我们在叔叔这里,一定会听话会配合的。”

赵向晚眼前浮现出闵双双面对歹徒尖刀威胁时镇静自若的模样,不由得赞了一句:“双双真的很聪明。”

闵成航眼神热切地看着赵向晚:“对吧?我也觉得是!我家双双聪明、懂事、孝顺,是最好的孩子。”这一回,他没太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其实他更想说双双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闵家槐说:“是的,双双的乖巧让他们没有那么凶了,允许我回屋拿了药,然后带我们出去。路上其实也遇到过人的,但是双双在他们手上,我不敢赌。双双是我拿命换来的孩子,我绝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闵成航肯定地点头:“你是对的。你们不要反抗,等着我来救你们。”

闵家槐长吁了一口气:“因为我和双双很配合,所以他们一路上没有打骂、没有喂安眠药,到了罗县之后,他们把我和双双关在一间屋子里,有饭吃、有床睡,并没有苛待我们。14号那天其中一个姓龚的男人带着我去汽车站副食店那里打了电话,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让我不要怕,那我就不怕。23号有人强行把双双抱了出去,然后今天一早他们就把我带回星市。”

闵成航问她:“18号中午你出来打过电话没有?”

闵家槐摇头:“没有,我只出来过一次,那是一个城中村,村民们的目光不太友善。虽然负责给我送饭、倒尿桶的是个老人,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敢跑。”

闵成航再问:“知道双双去哪里了吗?”

闵家槐继续摇头:“23号下午,有个陌生女人进来,抱走了双双,我当时感觉不对想要抢,可是她力气很大,把我推开,然后锁上了门。”

高广强指了指赵向晚:“是我们的同志,深入虎穴把闵双双带了回来。不过,为了一网打尽,我们把闵家槐留在了那里。”

闵成航与闵家槐同时感激地看着赵向晚:“谢谢谢谢,谢谢你!”

歹徒凶悍,连闵家槐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女警却敢深入虎穴,夫妻俩对她充满感激。

赵向晚没有居功,摆了摆手:“职责所在。”

一句“职责所在”让闵成航内心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他将目光转向高广强:“警察同志,我说,我都说!我来告诉你们,10号那天我看到纸条之后,我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安排的。”

闵成航在银行一直是个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人,但事实上,他非常聪明,观察力极强。知道妻女被绑,他的第一时间不是报警,不是出去寻找,而是找到刘商军的BB机号码,到电话亭给他留言,约他见面。

刘商军与闵成航在新华路储蓄所对面的咖啡厅见了面。

一落座,闵成航单刀直入:“你们要我做什么?”

刘商军还想装糊涂:“你下了班叫我出来做什么?”

闵成航冷笑道:“行了,刘经理,别装了,你们要我做什么,直说吧。我老婆孩子在你们手上,我肯定会配合,不过……你得先让我知道内情。我一个小小柜台业务员,每天经手的钞票虽然多,但没有一张是我自己的,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刘商军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闵成航像看傻瓜的眼神瞟了他一眼:“谁会知道我的家庭地址?谁会这么了解我家里的情况?只能是我的同事。今天你没油没盐地扯着我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拖时间保证我女儿放学回家好一网打尽?再说了,冒这么大风险绑架来要挟我做事,肯定是要干一票大的,能有多大?不就是抢银行呗。抢银行一般都有内应,答案呼之欲出了,还不明显?”

刘商军重新审视了闵成般一眼:“没想到啊,你竟然是个聪明人。”

闵成航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只关心自己妻女的安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刘商军取出一份报纸,放在桌上。

这是一份两年前的旧报纸,报纸上详细介绍了11·6抢劫案,并将邱三勇称为“悍匪”。

刘商军再取出一张邱三勇的照片,摆在闵成航面前。

好消息:有了亲人下落。

坏消息:这个亲人是个凶残的犯罪份子。

看到照片上的人,闵成航内心升起一阵悲凉:这个悍匪,竟然与自己生得有八、九份像。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自己多半与他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