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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桡总觉他在哪儿,抬头看身后酒店,沈问埕的身影就在宴会厅外的落地窗边。姜桡看到他的时候,沈问埕才转过身,避免让人瞧出是在看着窗外。有人来找他。

“先挂了,”沈问埕没时间再聊,在电话那边说,“一路顺风。”

阳光落满窗。他收了手机,离开窗畔。

她突然回忆起,在长城上当自己茫然四顾时,沈问埕趁着正当好灯海,出现在视线里……又想到南京城墙旁的月下,两人带着一群小孩儿去找小龙虾……不知不觉,两人竟有了不少回忆。

***

姜桡出差的行程只有一个星期,等到结束后,她回到了当初的小镇子。

一同等在那儿的是哥哥的得力助手,和她同一天到的,一落地她们就马不停蹄地跟着跑了几个诊所,把当初哥哥少年时的病例还有手术记录都全部拿走了。因为当初没钱,去的都是不知名的私人诊所,有的早倒闭了,找人花了不少时间。

总体还算是顺利。

当地连下了两天的大暴雨,她们每次回住处都狼狈得要命。虽这晚预告大到暴雨,姜桡也没取消饭店的定位,人家跟着姜桡辛苦了好几天,于情于理都该吃点儿好的。

那是水乡古镇上最好的一家饭店,她选了包房。

两人一进包房,桌上竟已摆了八碟小菜。一炉香薰在一旁,青烟袅袅,无声无息。外头细雨簌簌,隔着半敞开的木窗子飘进来的水气,将此处晕染成画。

“是不是走错了?”姐姐小声问。自己人吃饭不至于提前点菜准备。

姜桡正是迟疑,有人在她们身后进来:“我提前随便点的,你们再加。”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

身后的沈问埕一手撩开半帘,他穿了一件深色衬衫和西裤来的,头发显是打理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哪里应酬贵客。

姜桡思绪乱到一处。下午还聊过两句的人,怎么突然就到这儿了。

沈问埕看着十几天没见的她,低声笑问:“我介绍一下自己?”

姜桡因突如其来的惊喜开心,声音也柔了不少:“又没让你藏。”

沈问埕对姜桡身旁的女人说:“我是姜桡的男朋友,沈问埕。”

见惯大场面的姐姐,也被沈问埕后半句话吓了一跳:“沈先生,您好。我是江绾。”

“我哥的人,集团副总。”姜桡在一旁补充。

江绾认识他,虽早年沈问埕不太露面,但最近采访多了起来,是以经常在好友群里分享传看,虽不是同行,但大家都要夸奖一句这位老板挺有个人魅力的……她温柔笑着,不断在心里回忆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怎么自家老板从没说过他和沈先生有这层关系?

沈问埕手搭在她的后背:“今晚温度不高,冷不冷?”

姜桡摇摇头,接他手轻推的力度坐到位子上。当她发现认识多年的姐姐看着两人,不禁脸热,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找来的?”

“你和我说晚上要请人吃工作餐,这里能请客的地方不多,让人一个个问过来不难。”

姜桡瞥他:“你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吗?”

沈问埕不置可否,这不就是。

沈问埕递过来的菜单,她接了翻开两页,终于慢慢地找到实感。来这里挺折腾的,没机场,要先飞机再转陆路。那他中午应该就已经出发了,还瞒着自己。

姜桡在他的目光里,翻着翻着菜单,忍不住用手肘撞他的手:“你要吃什么?”再不打断,他能一直看下去……“我不熟,你点。”他说。

姜桡这一走十来天,虽还是每天联系,但争执的余温尚在,电话通得少,说话也是不尴不尬的,大有粉饰太平之意。所以他来前做了预设,而今是最和谐的,他已经觉得高兴了。

姜桡被看得没法子,故意伸手替他理了理衬衣领口:“那你叫人来写。”

沈问埕想到那天房间里,她攥着纸巾的一角,擦着衬衣红印,说:“我来写。”他利索起身,出去问服务员要来了点餐的一叠纸笺,一根笔握在左手。

古色古香的餐厅,没手机点菜的业务。好像科技的发展在这里停步了,一笔一画,一蔬一菜,都要经他的手誊写。

姜桡点了几个,想到这手写菜单的操作完全和他的专业出身相悖,忍着笑意,念下一个。

沈问埕虽不知她念着菜单能笑什么,但觉得气氛不错,没打扰没问。他借着灯光,见姜桡习惯性地抬了下手指,这动作她曾在自己面前做过几次,是以她一抬手,他便猜到她把长发撩到耳后了。没有意外。

了解是什么?不就是一点一滴相处下来的。

这顿饭沈问埕对她的照顾真是旁若无人,哥哥的心腹在一旁时刻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早离开,留出时间给这对有情人……最后终于还是借口是老板临时派了“工作”,做出一副很遗憾不得不早走的样子,即时撤了。

两人在帘子内。

沈问埕见夜风起了,将半敞的窗子掩上。

“都说了点这么多吃不完,”她小声道,拿起白瓷汤匙,喝了一口沈问埕特地要点的鲜红菇素汤,“挺好喝的。”

沈问埕第一次喝到时也这么想,只是没人分享心情。当时的姜桡就在他斜对面的包房里,在觥筹交错间,是衣香鬓影里最引人留恋的身影。

当时,她不知他是何许人。

“还生气吗?”沈问埕把椅子调转方向,朝着她坐下。

她像被拽回到那天,连难过都记起来。从北京走前,他站在酒店楼上也是这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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