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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柯九等人还没回来,倒是先等来了一批意料之外的人。

郑深向陈云州引荐:“这位是庞源庞员外,这位是李申李员外,这位是费金盛费员外。”

三人连忙拱手向陈云州见礼。

陈云州知道庞员外,就是上次配合官府把假慧心引下山的那位庞老爷。他笑着说:“三位员外免礼,请坐吧。”

五人落座,庞员外就拱手说明了来意:“陈大人爱民如子,不忍看百姓骨肉分离,所以低息贷种子给百姓,我等身为庐阳人,自不能坐视不理。我与李员外、费员外商议后决定,我们三家可共同借八百石粮食给官府应急,待得秋收时官府再还这笔粮食即可。”

在大燕,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二斤,也就是说,一石粮食便是一百二十斤,他们借官府八百石就是九万多斤粮,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估计将三家多余的库存都拿出来了。

什么情况下,都有仁善之人。庐阳县有为了一己之私,置万千百姓死活于不顾的冉奎等人,也同样有庞源他们这些愿意在危难时刻施以援手,不求回报的好人。

对于他们的雪中送炭,陈云州自然是感激的,他拱手笑道:“多谢三位员外仗义相助,陈某实感激不尽。不过你们若真想帮我,就将这笔粮食都卖给冉奎他们吧。”

啊?

郑深和三位员外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云州。

现在衙门正去缺粮的时候,他非但不要送上门的粮,还要卖给敌人,没搞错吧?

庞员外三人不知所措地看着郑深。

他们来帮这个忙,一是秉着心中的正义仁善之念,看不惯冉奎等人的贪婪,二是因为跟郑深的交情,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郑深眉头紧皱,劝陈云州:“大人,庞员外他们还可帮忙牵线,再购买一批相对便宜的粮食,咱们再想办法买一些,差不多能凑齐三十万的量,完成我们原定的计划。”

可现在陈云州已经不甘于只完成他们最初的计划了,他想让缺种子的百姓都能从官府借到利息低廉的种子。

陈云州笑着说:“诸位的这份情意我陈某记住了。如果你们信我,就按我说的做,相信我,半个月内,庐阳的粮价必然大跌,大家现在出手,能赚不少,何乐而不为?若大家有交好的朋友,亲戚,也可让他们将粮食都卖给冉家、邹家、陈家等这些铺子。”

陈云州素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这三位员外仗义相助,陈云州承他们的钱,有发财的机会也拉他们一把。

同时这样做也能给冉奎等人造成更大的损失,一箭双雕。

三位员外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却又听陈云州开了口:“庞员外,可否帮我们一个忙,衙门有一百来石粮食,我们不方便出面卖给冉奎,还请庞员外代我们卖给冉家粮铺,庞员外可否行个方便?”

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是来真的了。

庞员外捉摸不透这位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陈大人所想,但对方既开了口,他照办就是,这时候卖给冉奎,他们还能多赚点钱。

他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区区小事,举手之劳,大人交给在下就是。”

“多谢了。”陈云州笑着拱手,“今日诸位济困解危,陈某铭记于心。”

庞源三人连忙站起身推辞:“不敢当,不敢当,今日没帮上陈大人,想必大人还有很多事要忙,我等就不叨扰陈大人了,告辞。”

郑深将人送走后,回来发愁地看着陈云州。

陈云州没说话,又等了一会儿,柯九等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让郑深更加气恼的消息:“陈大人,小的按照您说的做了,那冉家、陈家、邹家……粮铺恼羞成怒,米价直接涨到了四百文一斗,稻谷涨到了三百二十文一斗,而且他们还对外以三百文一斗的价格收购稻谷,不少小粮商或是家中有余粮的,要么是惜售,要么就都卖给了冉奎他们。”

“好,好极了!”陈云州拍手叫好。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现在冉奎他们有多猖狂,过几天,他们就会有多后悔,暂且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陈云州笑眯眯地说:“柯九,去将王捕头、大刘他们叫过来。”

柯九点头,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三人就一起回来了。

陈云州让他们关上门,书房里只有他们五人,陈云州正色道:“柯九,王捕头、大刘,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桩重要的任务安排给你们,现在你们各挑十个衙役,换上便服,现在就从衙门出发,天黑之前赶到安阳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从抽屉中取出一封封碱好的信交到柯九手中:“这封信交给柯九保管,在到达庆川城外时才准拆开。”

然后他拿出一个漆黑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堆得整整齐齐的银子:“这匣银子则交由王捕头、大刘共同保管,信上会交代让你们如何处置这笔银子。”

三人都从陈云州这郑重其事的交代中意识到了此事非同小可,连忙表态:“小人定不辱使命。”

陈云州摆手:“现在就召集人手,即刻出发吧。”

为了不惹人注目,陈云州并没有送他们。

人走后,郑深狐疑地看着陈云州:“陈大人到底有何计策?”

陈云州笑着说:“郑大人,咱们庐阳县的粮食大部分被他们几家控制了,可这天底下又不止庐阳县一个地方。我让他们去庆川买粮。”

郑深恍然:“这倒也行,只是这么远,他们三十个人能买回来多少粮食?而且他们还没带车子。”

庆川距庐阳并不是特别远,但路很不好走,即便有马车,一辆车也就能拉个上千斤,他们需要的可是几十万斤,远远不够。而且若是碰上下雨的天气,粮食被淋湿就全泡汤了。

陈云州笑了笑:“郑大人莫急,过几日你就清楚了。”

不是他不信任郑深,而是他真正的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一旦传入了冉奎等人耳中,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做得逼真点,陈云州还让衙役在县衙门口张贴了告示,按照涨价前六十五文一斗的价格收购稻谷。

现在这个价格自然是收不到稻谷的,这都是做给冉奎他们看的。

果然,冉奎几人得知这个消息,在背后嘲笑陈云州天真。

“他不会以为县衙一贴告示,大家就放着好好的钱不赚,应和他吧。”张员外直摇头,“先前我还当这个姓陈的有什么招呢,原来就这?真让人失望啊。”

梁员外说:“大家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官府派人请了庞源三人去衙门,走的时候,庞源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冉奎轻笑:“庞源他们几个一直跟官府走得近,跟那个郑深关系很不错,估计是郑深请去帮忙的吧。可官府一句话,就想从人口袋里掏出粮食,庞源跟郑深关系再好,只怕也不愿意贴这个钱。”

梁员外点头:“没错,庞源不想得罪官府,就推脱说别人已经定了。他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愿意将他们三家的一千多石粮食都卖给我们,价格两百八十文一斗。”

邹员外有些不情愿:“这么贵?”

他们并不缺粮,只是为了抬高粮价才做出收购的样子。现在外面有大量粮食的人不多,而且很多人担心粮价还会进一步上涨,卖了就亏了,因此真正到他们铺子中卖粮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一天也就收个两三百石稻谷而已。

冉奎也说:“确实贵,一千多石,算下来可是三四千贯钱。但这个咱们又不能不买,不然他若是卖给了官府,咱们的计划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张员外大咧咧地笑道:“三四千贯钱而已,咱们四家平摊下来,还不到一千贯,也不算太大的数目。我赞同,这事咱们不能输,不然以后谁还找咱们借钱?”

这可是长久的利益,每年都可以给他们提供成千上万贯钱。

胆小的陈员外也举手赞成:“咱们如今已经得罪官府了,若是这事没成,被官府占了上风,以后咱们这买卖恐怕是更难做了。”

百姓都是慕强的,谁更强他们就更信服谁。

一个一心想改变,但却没法给他们带来实际好处的县令,哪怕再好心,也是没法得到他们拥护的。

反之亦然,若是这次官府强势赢了,百姓以后肯定更信服官府。

几个人都表了态,梁员外说:“那依大家之见,咱们共同吃下这批粮食?”

邹员外也点头:“买吧,平摊下来,一家也不过三四百石稻谷。回头这些粮食迟早也会卖出去,不过是在咱们手里过一道手罢了。”

只要粮价维持在现在的水平一段时间,他们就不会亏本,相反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他们准备了钱,迅速把庞源手里的这些粮食买走了。

当天晚上,陈云州便收到了庞源派人送来的两百八十贯钱。陈云州看着一箱子铜板,啧啧感叹:“还是粮食太少了,不然就发了。”

寻常时候一百石稻谷也就卖六十多贯钱,这一下子翻了四倍。

要是有个一千石稻谷,赚的钱都够给全县农户每家补贴一百斤种子了,还是本钱太少啊。

平白赚了一笔,陈云州心情大好,面上却继续装出一副很发愁的样子,天天进门衙门都愁眉不展,还让人又继续在各个城门口、菜市场等地方张贴收购粮食的通知。

甚至暗中派衙役去找那些小粮商、地主,要求以六十五文一斗的价格收购粮食,还让衙役告诉他们,稻谷的价格很快就会降下来,他们现在不卖,以后只会卖更便宜。

陈云州当然不是指望这样能收购到低廉的粮食。

他是故意给这些小粮商和地主施加压力的。

现在三百多文一斗的稻谷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大家都知道这价格有多离谱,虽然很多有粮的人还抱着继续上涨的希望,但也有不少人会担心价格会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