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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府大人足下,无恙, 幸甚, 幸甚!大人才华出众,冠绝京师,名扬四海,有宰辅之能,却生不逢时,良禽遇朽木,吾主听闻大人遭遇,甚为心痛。”

“天子不仁,横征暴敛,滥杀无辜,夏桀商纣犹不及。今天下大乱,当需雄主,吾主知人善任,求贤若渴,乃天下少有之明主,今欲邀天下能人贤士共谋大事,荡平天下威加四海,建不世之功!”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大人家弦户诵,威振宇内,有治国之能当封万户侯,永享太庙!吾主……”

郑深皱眉念完了这封招降书。

厅内官员你看我,我看你。

沉默少许,曹清明站起来拱手问道:“不知陈大人有何打算?”

陈云州揉了揉眉心:“此事我亦拿不定主意,想听听诸位大人的意见。”

这封招降书是葛家军堂而皇之送过来的,当时不少人看见,瞒也瞒不住,陈云州索性将城内诸位官员召集过来开会,让郑深将招降书念给他们听。

在场十来名官员听闻这话,却无一人答话,包括刚才主动开口的曹清明。

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陶建华站出来说道:“这封招降书必定有夸大之嫌,大家万万不能当真。”

就上面什么统一四海,封万户侯,那就是扯淡。葛家军现在虽然在兴远州、桥州、庆川有一定的势力,可比之朝廷还差得远,夸什么海口封万户侯永享富贵?

葛镇江自己都还没这富贵呢。

这不就是画饼吗?

“陶大人说得是,我等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如今葛家军有五万人,咱们城中只有几千将士,而且多是刚招募的农夫,武器也不够,以一敌十,若是朝廷的支援还不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年迈的节度推官尤劲松忧心忡忡地说。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是啊,自兴远州事发到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朝廷的支援什么时候来啊?光凭咱们这点人,怎么守住庆川?”

大家的情绪都比较低迷,又将希望寄托到了朝廷之上。

陈云州敲了敲桌子,等众人都看过来后,道:“这么说,诸位大人是赞同投降了?”

没人说话,厅堂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陈云州缓缓开口:“既然诸位大人还没想好,那就回去好好想想利弊,这事咱们稍后再议,如果诸位有什么想法的也可私底下找我。当前还是要全力对敌,即便最后要降那也要展现出我们的价值,否则降过去对方也不会重视。”

“这倒是,大人所言有理,咱们想想,不能那么快就如了这些乱……葛家军的意。”曹清明连忙笑道。

不少人跟着点头,脸上也荡漾出了丝丝笑意,再无先前的紧张。

陈云州摆手道:“既如此,诸位大人各司其职吧,这事过几天再说。”

官员们纷纷起身告退。

等人一走光,陶建华的脸就拉了下来,用力拍在桌上:“这些个软骨头,还没打呢就先怯场了,随随便便一封招降书就将他们的魂勾走了。”

陈云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也是人之常情,敌强我弱,双方差距实在太大,朝廷的支援迟迟不来,看不到希望,也难免生出别的心思。不知这葛家军的统领是谁,倒是颇懂人心。”

仅凭一封信就动摇了城中部分人。

陶建华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沉默一会儿,看向陈云州道:“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陈云州将信装回了信封中:“先看看吧,能守当然要守,若敌我悬殊实在太大,守不住,那只能考虑考虑其他的选择。”

对于葛家军招揽上的承诺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只是庆川备战的时间太短,城中虽然有粮食,但没有足够的兵员和武器。

若是葛家军骁勇善战,指挥有方,战斗力极强,为避免造成更多无畏的牺牲,他会考虑投降这事。

他返回来的本意也是为庆川百姓寻找一条更好的出路。

只要葛家军能对百姓好,让他们统治庆川有何不可?

陶建华听了这话有些担忧:“可是……若最后葛家军失败,朝廷会清算大人的。曹清明他们明明已经蠢蠢欲动了,为何却不直言,还一副盼着朝廷支援来的样子?不就怕万一葛家军失败,朝廷秋后算账,斩他们满门吗?”

陈云州笑着说:“我明白,他们希望我来做这个决定,万一以后朝廷收回了庆川,那最大的责任也在我。但你们忘了,我没这顾虑,若真要投降,那我是背这个责任的最佳人选。”

反正他这身份也不能继续在朝廷为官。

到时候大不了将他的身份一暴,这样连陈状元的家族都不会受到牵连。

见陶建华一脸担忧,陈云州笑了笑道:“事情还没到这地步呢,慌什么?这样,郑先生,你写一封信,就说我们要考虑考虑,请葛家军给咱们一段时间商量。”

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他们有粮有水,饿不死,根本不怕长期拖下去,攻城战打的就是一个消耗战,拼谁能更撑得久。

倒是葛家军五万人的大军,每天的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庆川城周围的村民几乎全都进城了,家中的粮食牲畜等,除了地里的菜,其他能带的全带进了城里。

葛家军就不一样了,他们必须得从其他城池运粮过来,供这五万人的饮食。

这也是陈云州为何没一口拒绝求和的原因之一。

郑深领会了他的意思,写了一封抑扬顿挫、顾虑重重,仿佛真在认真考虑投降这事的信派人从城墙上用篮子将信吊了下去。

葛家军营帐之中,葛淮安正与军师和几个将领议事就见一士兵急匆匆地了进来,跪下欣喜地说:“大帅,庆川官府回信了。”

葛淮安大喜:“呈上来。”

他是葛镇江的亲堂弟,跟着葛镇江一起谋反后,深受葛镇江器重,现担任左路军的统帅。

副将连忙将信拿过来,双手递给葛淮安。

葛淮安打开信认真看完,眉头蹙了蹙,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军师袁桦:“军师,你怎么看?”

袁桦看完信,思量片刻后道:“大帅当心这是庆川官府的缓兵之计。据在下所知,这位庆川知府年纪虽轻,但却老谋深算,城府很深,不可小觑。”

“是啊,这个陈云州不简单,方圆几十里的百姓几乎都被他弄进了城里,粮食牲畜也全被他弄走了,就连柴火都没多少。”副将也赞同。

他们这种没有稳定大后方的军队,当然是打到哪儿吃到哪儿,边打边抢以解决军需问题。

有时候为了鼓舞士气,也会纵容士兵抢劫。

不然没好处,士兵为啥提着脑袋跟你打仗?

可这次他们到了庆川城外,别说好处了,连粮食都没看到一粒,连柴火都要去十里外寻找。这是他们打了一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葛淮安轻轻掂着信,饶有兴趣地道:“这么说,这个陈云州还真是个人才了。”

袁桦点头:“不错,在下查过这位陈知府,不光是在庆川,在桥州他的口碑都极好,百姓提起他无不赞不绝口。他在任时间虽还不长,但却为庆川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不说其他,单是庆川境内的路就与别的地方大不相同。”

这个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

帐中好几名将领都点头:“可不是,庆川这路比兴远州的好了不止十倍,咱们行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别说,这个陈知府还真有点本事。”

“而且他还是个搞钱的能手,那个前两年风靡各地的玻璃镜子就是他搞的,据说他因为这个赚了十数万贯的钱,不然庆川也没这么多钱修路。此外马车上那个球轴承也是他的工坊中生产的,据说他们还搞了一种很廉价,但质量更好的布料出来。”袁桦补充道。

他当初是无意中听一个桥州百姓提起的,很感兴趣,便特意从多方了解了一下这位陈状元的事迹。

越了解越觉得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为他们葛家军所用,必能助葛家军一臂之力。

葛淮安一听袁桦的解释,顿时眼睛一亮,他们打仗最缺的就是银钱,若能将这个搞钱的能手收入麾下,以后还何愁军需供给?

他笑着说:“既如此,那咱们就给这位陈大人一个面子。我给他们三天,三天之后若是他们不肯投降,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军师赞同:“大人此法甚好,既给了庆川官府考虑的时间,又不会无限制拖延。”

“那这件事就交给军师了。”葛淮安笑道。

他们这些都是打仗的粗人,只粗通笔墨,写信这种事还是得交给军师。

军师点头应下来。

傍晚,陈云州再次接到了葛家军送来的第二封信。

而且为表诚意,还给他送了一套文房四宝。

郑深是个识货的,一看就辨认了出来:“大人,这是余氏端砚,极为出名。但前朝中期,余家因牵扯进一宗大案中,全家被斩杀,这端砚也就绝迹了。这一尊端砚定是古董无疑,价值连城。看来为了拉拢大人,这葛家军也是下了血本。”

陈云州抓起端砚轻嗤:“若能收买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偌大的庆川城,送我一尊端砚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他可不会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就迷糊了眼。

况且,这种古董,只怕也是他们打家劫舍来的吧。

若是抢的那等恶劣乡绅也就罢了,但若是抢的那些善人呢?

这方端砚还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呢。

郑深见陈云州始终很冷静,很清醒,笑了:“大人说得是。只是如今他们只给咱们三天,三天后若咱们不答应,他们就会全力攻城,大人您怎么想?”

陈云州说:“先准备守城,其他的等开战后再看。我们虽然兵少,但我们守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未必不能战。”

总要见见真章才能下决定。

否则这葛家军若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也是守不住庆川的,最后百姓落入他们手里也没什么好下场,还有被人多抢一遍。

郑深点头:“那咱们通知陶大人吧,现在先在城墙上部署兵力,加固城门。”

“动作小一点,别被城外的人发现了。”陈云州停顿片刻后又到,“三日之期一到之后,再给他们写一封信,就说咱们还没考虑好,让他们再宽限三日,我们一定会给他们个满意的答复。”

郑深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陈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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