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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的事陈云州全权交给了郑深。

郑深安排人去城外交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火药就悄悄运去了江南。

郑深将金子带了回来:“大人,两千两金子都带了回来,已经入了你的私库。”

陈云州很满意:“这么快,胡潜他们那边不知道吧?”

郑深点头:“不知道。大人为何一定要瞒着胡潜和朝廷?现在火药已经卖出去了,他们知道也没法。”

陈云州轻笑道:“胡潜骗咱们说买火药是为了对付高昌人,但咱们都心知肚明,肯定是用到江南战场上。若是知道咱们已经卖给了龚鑫,他未必肯再买啊!”

郑深……

敢情大人你是想一鱼三吃,哪个都不放过。

“那我派人将火药的库存和价格报给胡潜?”

陈云州点头:“就说还有三千斤吧。”

“三千斤?”胡潜打听到庆川原本对外说要出售两千斤,如今又多了一千斤,他们到底有多少库存。

柯九一板一眼地撒谎:“对,我家大人听说高昌人是全天下百姓的公敌,打高昌人,人人责无旁贷。所以我家大人愿意拿出所有的库存,优先供给胡大人,至于价格方面,一两金子一斤火药!”

这话说得胡潜都有些惭愧了。

他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好,这个价格很公道。不过我离京匆忙,未曾带足够的现银,劳烦你转告陈大人,如果还有多余的火药,都给我留着,我这就写信回朝廷,派人送钱过来。”

柯九回到府衙,将这话如实转告给了陈云州。

陈云州听完后挑了挑眉:“他没砍价?”

柯九摇头:“没有,胡大人对价格没有任何异议。”

陈云州听完后,越发觉得古怪。一两金子一斤,真的不便宜,胡潜答应得未免也太痛快了。但你说他阔绰吧,他又没钱。

而且要是诚心想买一样稀罕的东西,不带钱的吗?京城到庆川可是有两千多里,这么远,他辛辛苦苦过来,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吗?

这不合理。

陈云州眯了眯眼,胡潜一没跟他们签契书,二没付定金,这种口头上的承诺没有任何的作用。

自己要真老老实实遵守约定,等施斌和侯毅走后,没了其他买家,胡潜要是不买了,自己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别说,越想还越有可能。

只要施斌买不到火药,朝廷有没有也没太大的关系,因为朝廷军在江南本就处于优势。

陈云州隐约猜到了胡潜打的算盘。

他啧啧了两声,好歹一个三品大员,跑来干这么没品的事,也未免太跌份了。

胡潜给他来这招,他不回敬一二可说不过去。

陈云州低声对柯九吩咐了几句。

当天下午,施斌和侯毅就听说庆川方面打算加班加点,再做一批火药卖给朝廷。

一听这事,施斌和侯毅都坐不住了。要是朝廷买了更多的火药,那他们在江南战场上还有什么优势啊?不行,必须截胡。

两人连忙登门拜访。

陈云州稍微晾了他们一刻钟,才叫人将他们请进来。

一进门,两人就拱手争先恐后地表态。

施斌说:“陈大人,听说庆川还要赶制一批火药,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可要先紧着我们。我这里有四千两金子,如果不够,我这就写信,让我家陛下再派人送一笔钱过来。只要大人卖火器,咱们全包了。”

侯毅也不甘落后:“陈大人,我这也还有一千两金子,可再购一千斤火药。如果还有多余的,我也可给大将军写封信,大人要卖火器可不能忘了我们葛家军。”

看看,这才是合格的韭菜,不,买家嘛!

像胡潜这种嘴上说得好听,却一个子都不掏的家伙连剩菜剩汤都捞不着。

陈云州一脸恍然,笑道:“两位应该是听说了胡侍郎来买火药的事了吧。他说朝廷打算攻打高昌人,我想着高昌人是咱们全天下共同的敌人,就打算将库房中留作自用的火药给他,然后再生产一部分。如今两位既如此有诚意,我当然是要先紧着二位。”

施斌和侯毅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话。

看来庆川的火药储备不少,恐不止七千斤,但现在他们没法全部吃下。

两人一合计,给陈云州报了个总量:“陈大人,我们再要八千斤火药,先给五千两金子的定金,差的那三千金很快就会送过来。但我们有个要求,请陈大人不要将火药出售给朝廷。”

加上前面买的两千斤,这算下来总共就是一万金,换成银子十几万两了。

大主顾的意见总是要考虑考虑的。

相较之下,像胡潜这种空口白牙的还是靠边站吧。

陈云州微笑着说:“施丞相,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们,半年内不会卖任何火药给朝廷。其实我现在也可答应你们,但转手又将火药卖给朝廷的,但我不愿破坏我们三分的友谊和交情,也不愿做个失信之人。若你二位不愿意,那今日之事就作罢吧。”

那可不行,田州岌岌可危了,他们等不了。

半年就半年,半年足以让他们打退朝廷大军,抢回盐州等地。

施斌一口答应下来:“可以,陈大人,还是按照昨日的交易方式吗?”

陈云州笑着点头:“对,具体的你们跟郑先生协商。至于要不要保密,随你们自己,我们庆川方面可以配合买家。”

施斌犹豫片刻道:“保密吧。”

能瞒一天是一天,楚家军晚点知道,他们就多一些优势。

两人照旧愁眉苦脸地走出府衙。

可这次他们呆得有点久,快半个时辰了。

胡潜皱眉,担心出现变故,决定试探试探陈云州。

他派人给陈云州送了名帖,想去拜访陈云州。

但这次他吃了闭门羹,庆川府衙的回复是临近年关,陈大人事务繁忙,最近没空。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三天也这样,胡潜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陈云州是故意不见他的。但他不知道陈云州猜到了多少。

现在才过去几天,还不足以让楚弢大军攻下田州。

所以他决定一定得再见陈云州一面。

陈云州自打猜到胡潜是个空壳子后就让下面的人不要通禀了,只要是朝廷那边的人求见或是送帖子,都一律婉拒了。

这胡潜表面看着位高权重,可来出公干买东西,却连几万两银子都没揣,也不过是面上风光,在朝廷早就是弃子了。

这种人做不了主,也榨不出油水,陈云州时间金贵,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

底下的人也很好地奉行了这点。

但架不住胡潜耐性好啊,从早上到了府衙就一直等着,等了三个时辰,除了喝水上茅房,硬是不肯走。

眼看都下午了,他还赖在衙门,柯九也很头痛,只得向陈云州禀告了这事:“大人,他赖在衙门不走,一会儿您回去肯定要碰上他。要不小的安排人将他丢出去?”

陈云州没想到胡潜这么有毅力,笑了笑:“不用,待会儿回去就顺便见一下,也好让他死了心。”

半个时辰后,陈云州回到府衙,直接去了待客的偏厅,笑道:“听说胡大人等了我快一天,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胡潜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没有,胡某回客栈也没事。”

陈云州没坐,站在门口说:“胡大人的来意我已经明了。那我也跟胡大人透个底,也省得浪费大家彼此的时间了,我们庆川的火药已经卖完了,短期内都不会有库存,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胡大人请回吧。”

胡潜怔怔地站在那。

他从这几天庆川府衙对他冷淡的态度就猜到了一些,如今在陈云州这里彻底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眼看陈云州要走,他忍不住问道。

陈云州回头笑看着他:“胡大人,他们出的价码更高。我又不是专门做善事的,当然是谁给的钱多就卖谁了,你也不用拿高昌人说事,现在西北军只有四万人驻扎在前线,这点人拿什么反攻收复失地?”

胡潜讷讷,许久才沙哑说道:“可他们是乱军,烧杀抢列无恶不作。我本以为陈大人与他们不同,没想到,陈大人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竟然……”

陈云州快速打断了他:“胡侍郎,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第一,在朝廷眼中,我陈云州也是乱臣贼子,朝廷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第二,在我眼里,朝廷与龚鑫、葛镇江之流无甚区别。”

“这怎么能一样。”胡潜急急忙忙反驳,“朝廷才是正统,他们一群乱民,造反滋事,走一地抢一地,恶贯满盈。陈大人,你帮他们就是助纣为虐!”

陈云州被这话逗笑了:“如果是乱军是明抢,那朝廷算什么?今年夏天,朝廷又增加了一成的田赋,现在田赋已高达五成,胡大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胡潜辩解:“陈大人,这是因为朝廷多线作战,军费开销巨大,国库入不敷出,不得已,朝廷才加征田赋的。等平乱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云州讥诮地看着他:“胡大人,你可能不明白五成的田赋对广大的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很多人熬不过这个冬天,还谈什么以后?胡大人不必急着跟我争辩,明日你自己去乡下走一遭,过一过老百姓的日子,再来说你的这些高谈阔论吧!”

“你若是对大燕王朝忠心耿耿,仇视我这个乱臣贼子,我无话可说。但你要是替天下百姓来指责我,凭什么?庆川百姓比你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