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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上哪儿弄的钱?莫非林老实真有什么生财之道?

何春丽还没想清楚,管理员忽地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用力踢了一脚她的摊子,踢得木架子做的摊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导致盆子也跟着倾斜,里面的煮鸡蛋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砸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赶紧挪开,这儿不许摆摊!”管理员翻脸不认账。

何春丽看到落在地上摔碎了的煮鸡蛋,眼眶都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想在这里摆摊就不能得罪地头蛇,何春丽赶紧扶正了摊子,讨好地冲管理员笑了笑:“红哥,咱们说好的让我这里摆摊,你就让我摆呗,听说嫂子很喜欢凉面,这快中午,我赶紧做两份,红哥帮个忙,替我给嫂子捎……”

“凉什么面,赶紧走,你的面就是龙肉,咱也不敢吃,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管理员不耐烦地打断了何春丽的话。刚才他所受的惊吓,还有丢的脸是两碗凉面能买回来的吗?

何春丽仍不死心:“红哥,是不是刚才那群人说了什么,你别听他们的,我跟他们有过节……”

“好你个何春丽,有过节就拿我当枪使啊,害得老子丢人不说,还差点挨批。赶紧走,再不走,我把摊子给你掀了!”管理员红着脸,暴躁地说。

何春丽自知焦急之下失了言,暂时没法挽回了,只好蹲下身,难受地将鸡蛋捡回盆子里。一二十个鸡蛋,差不多都摔裂了壳,不少沾上了脏乎乎的泥,这还怎么卖。

她今天白干不说,连摆摊的地方都没着落。县城虽大,可她不是城里人,也没亲戚在县城,孤零零的,想找个不受人骚扰的人流量又大的地方摆摊可不容易。

何春丽失魂落魄地推着摊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春丽,是你啊!”忽地,背后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何春丽扭头就看到胡安眉飞色舞地跨坐在自行车上,朝他招了招手,热情地说:“好久没见你了,原来你这是进城摆摊了,这么早你就收摊回去了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胡安无意中戳中了痛脚,何春丽不想搭理他,转回身,继续推着车子走。

胡安踩着自行车跟了上去,与何春丽保持在同一直线上。他看出了何春丽的低落,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在这城里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何春丽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胡安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将车子一靠,然后走到何春丽面前,接过她的手推车说:“我帮你推车子,你帮我推自行车,咱们边走边说。”

何春丽接过他的自行车,发现这辆自行车八成新,还是鼎鼎有名的凤凰牌,似乎胡安每次骑的车都不一样。

“这是你的车子?”

胡安摇头:“不是,朋友的,进城玩嘛,没辆自行车走哪儿都不方便,就问朋友借了一辆。”

何春丽上辈子跟胡安一起生活了两三年,知道他这是个外向开朗的性格,大方幽默,跟谁都能处在一块儿,所以狐朋狗友巨多,借辆自行车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他还真能帮上忙!

“你朋友真多。”何春丽没直接开口,而是用羡慕的口吻奉承了胡安一句。

胡安也引以为豪,嘿嘿笑着说:“也就多认识几个人。”

何春丽垂下了眼睑,没说话。

气氛有些凝滞,察觉她的情绪低落,胡安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何春丽苦笑了一下说:“我本来在车站门口摆摊的,可那个管理员不让我在那儿摆,可能是嫌我的孝敬少了吧。但你也看见了,我就卖点凉面、鸡蛋、汽水,一天能挣几块钱啊?多了也孝敬不起啊。”

“就汽车站那边的管理员?”胡安嗤笑,“我当什么事呢,我有个朋友的老子就是汽车站的主任。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们,让他爸帮忙打个招呼,我看谁还敢不让你摆摊!”

何春丽还真没想到,胡安能给她这么一个惊喜,高兴极了:“谢谢你,胡安,真是太感谢你了。”

第二天,胡安信守承诺,带着她去找了朋友的父亲。有了这个主任的出面,何春丽的小摊算是过了明路,再也不怕被管理员赶了。

为表感谢,当天中午,何春丽亲自下厨,做了两荤一素,请胡安吃饭。她虽然在心里不大愿意跟胡安有什么牵扯,可谁让她现在求人呢,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然下回遇到事,怎么请人帮忙?

饭吃到一半,两人不可避免地聊起村子里的人和事。

何春丽苦笑:“你可能已经听说了,我跟林老实离婚了。我知道,现在村子里的人肯定在背后把我说得很难听,但我不在乎,林老实贷款承包的鱼塘,连买鱼苗和米糠之类的钱也都是用的贷款,欠了这么多债,却为了救他们的稻田,把水放了,鱼全死了。他们这些既拿了钱,又救了水稻,得了好处的人来指责我这个受害者,可不可笑?”

胡安赞同地说:“没错,这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他们的老婆、女儿嫁过去受苦试试?”

何春丽像是找到了知音,把自己这一年的苦闷,把林老实的不听劝和憨直全吐了出来。末了,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说:“他们都同情阿实。我知道阿实也不容易,鱼差不多死光了,欠了那么多钱,这一年白干不说还得贴钱,恐怕连年都过不安生。”

有了前世的经验,何春丽早知道,胡安对她有意思,一直对她献殷勤。所以绝不乐意,她心里还同情放不下前夫。如果林老实的日子好了起来,他一定会说。

果不其然,胡安放下筷子说:“没有,他那鱼塘里面虽然鱼死了大半,没什么收获,但底下有很多小龙虾啊,恐怕有近千斤吧,二三十桶,村长让大勇几个开拖拉机送他进城卖了。别说,那光壳的玩意儿还真有人吃,听说还卖了五毛一斤呢,这不就好几百块钱了吗?”

果然,林老实还真发了一笔小财。何春丽心里不爽极了,面上却不显,故作好奇地说:“鱼塘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虾啊?是稻田里的虾全跑到他那儿了吗?”

胡安又不是天天在村子里,不是很清楚,他说:“我好像听人说是他养的吧,吹得吧,那玩意儿怎么养啊!”

胡安还在吐槽没人养过小龙虾,毕竟田里到处都是。可何春丽的思绪却已经飘得老远了,她想起来了,林老实以前经常去镇上的屠宰场捡下水回来丢进鱼塘里,还把水莲花切了丢进池塘里,这些玩意儿,草鱼和鲢鱼可不吃。

野生的,池塘里不可能有那么多虾,所以林老实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养虾,或者说是鱼虾混养!

但他却一直没告诉她,甚至在她指责他的时候,他也从没解释过。如果他说清楚了,让她知道损失没那么大,不会亏钱,她也不会跟他提离婚。

何春丽越想越心惊,她意识到,她似乎着了林老实的道儿。他其实一直都想跟她离婚的,搞不好死这么多鱼都是他的计划,就是为了逼她离婚。这个男人好深的心机,好恶毒的心眼。

如今她这前脚才刚一跟他离婚,他就收入好几百块,在全村都算挣得多的。恐怕现在村里的人都在笑话她,笑她错把珍珠当鱼目,离了林老实,回头人家就挣钱了。

越想何春丽越不甘心,不就养小龙虾吗?有什么难的,趁着还有半年,她也赚点钱,回头让她爸妈也养小龙虾,一来跟着发点财,养小龙虾可比种庄稼划算多了,二来也撬一撬林老实的生意,他别想一个人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