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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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府里的都是萧弄带回来的暗卫和亲卫, 办事效率极高。
没有等太久,屋子里的瓷枕就换成了软枕,被子换成更轻软的冰蚕丝, 床幔也换成了丝绸, 连屋里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钟宴笙恢复了点元气, 感觉浑身汗津津的不太舒服,亲卫们哐当哐当拆床时, 先去沐浴了一番,回来坐在床上,检视软软的冰蚕丝被和枕头。
萧弄抱手倚在床柱边, 瞅着沐浴完后脸色红润, 乌发松松披散着的小美人, 直到这会儿, 冷沉沉的神色才化开了般,恢复了以往的懒散随意:“满意了?”
钟宴笙不太满意地捏了捏手里半软不硬的枕头,看在是展戎翻遍库房才找来的份上, 勉勉强强接受了:“还可以。”
虽然有点难养活,不过看他这样子,倒是养得人心甘情愿的。
让人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他面前。
萧弄脑中掠过这个念头, 神色不由滞了一瞬,垂下眸子, 瞅了瞅钟宴笙:“准备睡了?”
钟宴笙嗯嗯点头,抱着小被子, 朝着萧弄投来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眼神。
萧弄沉默一瞬, 眉梢略微挑了下:“下午睡了那么久, 方才又眯了会儿, 现在睡得着?”
钟宴笙悄悄撇了撇嘴。
说得好像他很能睡似的, 定王殿下本人不也很能睡,在长柳别院时,每天逮着他给他念书催眠,睡一下午。
萧弄看他眸子乌溜溜的,瞅着自己不吭声,嘴角挑起个弧度:“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这是本王的屋子,你睡了,本王睡哪儿?”
那方才展戎带着人吭哧吭哧拆床时,萧弄怎么一声不吭的,甚至还挺悠哉地在那儿喝茶?
钟宴笙一愣,遗憾地想下床:“那殿下睡吧,我换个房间……”
还没下床,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萧弄揉了把钟宴笙柔软的头发,两指轻轻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回去:“睡你的,本王还有事。”
离开的时候,萧弄顺手将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屋里静下来,黑漆漆一片。
钟宴笙坐回床上,愣然回想着萧弄转身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定王殿下回京之后,协同内阁为陛下处理事务,应当是很忙的。
但从他吐完到现在,萧弄一直守在他边上。
沐浴花掉了不少力气,钟宴笙还虚弱着,磨蹭了一下,躺下来侧过身,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攥紧了一角被子。
那日垂钓的时候,淮安侯跟他说,若是往后做了什么,皆是情非得已。
是指让萧弄带走他的事吧。
这是萧弄的房间,萧弄的床,床上浸染着熟悉的气息,冰雪般清冷又苦涩的味道。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钟宴笙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那股气息中,模模糊糊地想……定王殿下发现他的身份后,也没撕了他吃了他,可能真的是个好人。
要不然淮安侯和侯夫人也不会放心让他待在定王府吧?
不知道自己被判断成好人的萧弄一踏出房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语气淡淡的:“派人守好迢迢,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
展戎从没见到萧弄这么仔细过谁,人家提什么应什么,连房间都给人住上了,再想想在书房里王爷冷酷的那句“怎可能”,勉强忍住笑意:“是。”
萧弄冷冷斜过来一眼。
展戎立刻绷住嘴角,保持一脸冷漠。
萧弄面无表情:“收什么,本王又不会割了你的嘴。”
展戎默默后退了三步,以免自己的嘴被割了。
回到书房,萧弄坐到书案前,书案上已经堆起了一摞关于钟宴笙的信报。
展戎低着头,在萧弄翻起那些信报时,简短地汇报:“属下搜寻了京中与姑苏所有关于钟小公子的信息,剔除了部分重复虚假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萧弄翻开了第一份,是京城部分的。
“钟小公子幼时孱弱多病,噩梦不断,缠绵病榻,在京城整整七年,只出过一次门,就在那次遇到了当时被放养出宫的皇子裴泓,救了他一命。
“之后淮安侯因办案时得罪了几位权贵,几人不满淮安侯,多次在老皇帝面前说坏话,半年后淮安侯便被贬出京城,调任姑苏。”
萧弄的目光在“孱弱多病”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眼前浮现出晚上钟宴笙惨白惨白的小脸。
难怪他回京之后,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淮安侯府的小公子。
钟宴笙随着淮安侯离开京城时七岁……那时他十四岁,正在暗中集结老定王的残部,也是在那年,剧烈的头疾毫无征兆地爆发。
第一次爆发头疾,是在萧闻澜面前。
那时萧弄还没现在耐痛,没有不动声色忍耐的本领,把萧闻澜吓傻了,还以为萧弄要死了,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哭,口齿不清地求堂兄别死,叫得活像头疾爆发的不是萧弄而是他。
跟萧弄九岁那年刚回京时似的。
那时候萧闻澜才五岁,抱着一脸麻木的萧弄的大腿,嗷嗷哭着问他找爹爹……可萧弄连自己的爹娘都找不到了,又该去哪儿给他找爹?
从一些久远的回忆里抽回神,萧弄面色平静,又翻起了姑苏那边传来的信报。
展戎很有眼色的暂停了会儿,见萧弄重新看起来,继续汇报:“钟小公子随着淮安侯到姑苏后,身体情况逐渐有了好转,淮安侯便请了周如林进府,为钟小公子授课。”
萧弄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周如林?我认识的那个?”
“是。”展戎道,“就是那位周如林老先生,致仕前曾在文华堂和武英堂讲过学。”
文华堂是大儒为储君讲学的地方,武英堂则是诸王读书的地方,萧弄九岁回京时,被老皇帝接进宫里,在武英堂听过学,周如林便是当时的先生之一,不过很快就告老还乡了。
一位为储君和皇子们讲过学的大儒,世家贵族确实会奉为座上宾,请他讲学。
唯一怪异的地方大概就是,淮安侯似乎对钟宴笙考取功名并不热衷,这些年钟宴笙连院试都没参加过。
但萧弄思考了下,换他养着这么个病歪歪的小孩儿,也舍不得他寒窗苦读,只要他平安长生便好。
小雀儿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儿笑一笑,也很慰帖人心了。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钟宴笙苦恋他,又不是他苦恋钟宴笙。
萧弄脸色一冷,摒除杂念,重新低头看信报。
他往日里看信报,都只择重点,扫一眼完事,今日倒是颇有兴致般,将书案上堆着的每一封都看完了。
最后一封是关于当年侯夫人产子后,被先太子残党挟持的内容。
因时间久远,也没有知道具体经过的人,大多是底下人的揣测,随意搁在了信报的最底下,信上只道钟宴笙或许是附近村妇所产的孩子,村妇被太子残党灭口,锦衣卫来救援时,因太过混乱,太子残党逃亡,侯夫人惊魂未定,抱错了孩子——
萧弄看得扬起了眉毛。
就他床上那小孩儿的容貌和娇气劲儿,会是个普通村妇所生的孩子?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展戎见王爷一会儿子脸色发阴,一会儿子脸色又放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萧弄忽然搁下信报:“派人继续挖清楚,侯夫人抱错孩子的前后原委。”
不论是体质容貌,还是钟宴笙气息的作用,都说明了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只是那小孩儿恐怕自己都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不晓得,淮安侯知不知道了。
萧弄眯起眼:“再把淮安侯的老底给本王翻出来。”
关于钟宴笙的气息能为萧弄缓解头疾的事,除了楼清棠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是以听到这个命令,展戎愣了一下:“是。”
见萧弄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了,展戎传下命令后,提了提正事:“主子,前些日子,我们在湖广劫到的那艘船上的人都带过来了,都在刑房里。”
萧弄这才放下信报,起身随意道:“带本王去见见他们的嘴有多硬,才让你们这群废物点心到现在都没撬开他们的嘴。”
展戎不敢吱声,跟在萧弄身后往王府的私牢中走去,犹豫了下道:“主子,您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将德王运私盐的事捅到老皇帝面前?这么些日子,德王恐怕已经做好应对准备了。”
萧弄哼笑了声:“你以为老东西不知道裴永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只不过裴永以为自己藏得好罢了,此事就算捅上去了也没用,至多让裴永被罚禁足一段时日,有什么意思。”
展戎“啊”了声:“那您是想……”
“若是捅上去了,那一整船私盐还得带回来充库。”萧弄拢着袖子,一派悠然闲适的流氓样,“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军费吃紧着呢。”
展戎:“……”
那日在斗花宴上,萧弄把劫到德王运私盐船的事告知德王,把德王吓得不轻,见到萧弄就心虚,到现在都是避着萧弄走的,恐惧得吃不好睡不好,前几日去游猎,也是为了散散郁闷的心情,结果突逢暴雨,又被淋成落汤鸡。
德王担惊受怕这么久,没等来萧弄的动作,恐怕也能渐渐明了,萧弄是把他黑吃黑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他的人就在萧弄手里,哪怕老皇帝发觉了,也不会责问萧弄,否则就要牵连到德王。
整整一船啊……
展戎真切地觉得,未来半年,恐怕德王梦里都是那船私盐了。
钟宴笙有点认床,但没想到这一晚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中,睡得还挺沉。
隔日一早,他是被舔醒的。
钟宴笙睡觉不太规矩,蚕丝被横翻过去,两只脚都在露在了被子外。
那个东西就在舔他的赤足,粗糙温厚的触感,细细地舔过脚心,又痒又麻,钟宴笙从睡梦中猛然清醒过来,双脚缩回被子里,第一次清醒得这么快,惊慌失措:“什么东西……”
一低头就撞上了双熟悉的灰蓝色兽瞳。
踏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见到钟宴笙睁眼,兴奋地扑了过来。
床上就这么点空间,钟宴笙跑都跑不掉,呆滞地被大猫扑在床上。
这回他身上终于没有了香得呛人的香粉味儿了,只有本身芬芳湿润的清幽兰香,好闻极了,踏雪嗅得格外兴奋,毛茸茸大脑袋凑过来,炙热的兽息喷洒在脖子间,意图舔钟宴笙的脸。
钟宴笙脸都红了,努力推着它的脑袋,有点崩溃:“你、你不要舔我!你才舔过我的脚!”
定王殿下能不能管管他家爱舔人的宠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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