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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行了一礼,指挥人搬走了院中的尸体,捡起那块玉佩,准备好做文章,又留了人,严密巡守乾清宫。

陆清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那道刀伤落在肩上,所幸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导致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加虚弱,等混混沌沌地醒来,已经是几日后了。

身下的褥子干燥柔软又暖和,身边似乎还有个什么暖烘烘的小玩意。

陆清则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处,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立刻就清醒了,眼睛还没睁开,脑子里先窜出个念头:我还活着?

旋即身体才晚意识一步醒来,眼皮吃力地撑开,注意到身边蜷缩着团小东西。

陆清则半眯着眼低下头。

宁倦蜷缩着抱着自己,趴在他身边安静地睡着。

平时冷言冷语、张牙舞爪的小皇帝睡姿乖乖的,柔软的黑发披散下来,眼睫低垂,衬得俊秀雪白的小脸柔润无辜,跟只求暖的小猫崽似的。

陆清则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小崽子居然跑他身边睡来了?

他一动,就惊醒了宁倦,小皇帝睁开眼,愣了愣后,眼底一亮:“老师终于醒了!”

陆清则:“……”

幻听?

宁倦平日里总是努力装得老成持重,这会儿却掩饰不住地开心,从被子里钻出来,朝外头喊:“顺子,立刻宣袁太医,老师醒了!”

在外间候着的长顺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叫人。

陆清则想动一动,又被宁倦轻轻按住:“老师伤在肩上,小心别动。”

到此刻,陆清则基本确认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了,瞅着小皇帝红扑扑的脸,挑眉:“哦?陛下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臣是您的老师了么?”

宁倦局促起来:“朕……我,老师是在生气吗?”

陆清则瞅着小皇帝的变化,有种看到不懂得收敛爪牙的幼狼被自己驯化成小狗的诡异成就感,笑着揶揄他:“看来我这一刀挨得挺值,总算让陛下知道我的好了。”

宁倦抿抿唇。

其实从初见起,他就已经知道陆清则待他好了。

只是他不知道,陆清则会不会像当初抛弃他的那个宫女一般,毕竟在抛弃他之前,那人待他也很好。

但陆清则显然是不一样的,从一开始接近他时,他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陆清则没接着逗小孩儿,目光在宁倦身上逡巡:“好了,小事不必再提。受伤没有?我睡了几日了?外头怎么样?”

宁倦无声将袖口拢了拢,藏起被自己划伤的胳膊,乖巧回答:“没有受伤,锦衣卫将刺客都拿下了,现在已过了四日。老师神机妙算,玉佩果真起了作用,宁琮被锦衣卫拿下,现在交由刑部待审。”

本来郑垚跃跃欲试的,想把宁琮逮到北镇抚司,重振一下锦衣卫的雄风,被宁倦冷冷骂了声蠢货,才冒着冷汗反应过来,按下了心思。

五军营总兵可是卫鹤荣的拥趸,眼下还不能和卫鹤荣硬碰硬。

陆清则听完这几日发生的事,若有所悟。

原著里的锦衣卫指挥使郑垚凶狠残暴,是暴君最忠诚的手下,本来应该要再过几年才会投诚,可能是被他影响,导致剧情提前了。

也是好事。

宁琮送玉佩这事是瞒着外人做的,唯一能证明送出玉佩的内侍,也被宁倦处理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口老血都得吐出来。

单凭一块玉佩,虽然起不了决定性作用,无法证明刺杀一事就是他指使,但也够他惹一身骚的。

本来此事可大可小,宁琮抵死不认,说是被人诬陷也成,但藩王身份本就敏感,又正是新皇登基不久之时,靖王暗中助力,卫鹤荣再一推。

够他吃罪。

最主要的是,经过这么一遭,宁琮再想在京城赖下去就不可能了,这份油腻的恶心总算能滚回去,连带着宁璟也得尽快回封国。

陆清则颇为满意。

俩人说了几句,诊脉的太医就来了,还是之前那位常来的袁太医,只是人进来前,宁倦忽然起身,放下了帘子,让太医隔着一道帘子,给陆清则把脉。

袁太医似乎也习以为常。

陆清则看出不对劲,暂时没吱声,等太医开好调理方子离开,才转过视线,看向脸色明显有点发虚的小皇帝:“说吧,怎么回事?”

宁倦小心翼翼道:“我说了,老师能不生气吗?”

陆清则:“不一定。”

宁倦垂下脑袋,无意识地揪了揪被角,因为忐忑,声音也放小了许多:“我向外界传……老师被刺客伤了脸。”

陆清则:“……”

您可真是个大孝子。

不过这张脸从过去到现在,确实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尤其是这次刺杀,十有八九就是宁琮做的,宁琮会直接下手,固然有对皇位的觊觎之由,剩下的,恐怕也间接有点他的原因——毕竟宁倦为了袒护他,得罪了宁琮几次。

宁倦也是为了他好。

一直趴着血液不通,不太舒服,陆清则微微挪动了一下,懒懒道:“行啊你,那我也只能学一学兰陵王了。”

宁倦心里也舒了口气,露出柔软的笑容。

终于能少些乱七八糟的人觊觎老师了。

两人脑回路没对上,也不妨碍气氛和乐融融。

陆清则又问了点其他的情况,宁倦都回答得十分妥帖。

他越是妥帖,陆清则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只是刚醒过来,脑子不太清晰,正思索着,外头传来长顺的声音:“陛下,陆府的陈管家又来求见了,今儿也拒见吗?”

陆清则终于反应过来,扭头震惊地望着宁倦。

小皇帝扁了扁嘴,露出点不甘的悻悻之色:“……带上来。”

顺子,你这月的俸禄怕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