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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则在宫里给宁倦讲了几天学。

本来至多留宿几日,在宁倦缠人的功夫下,又多待了一天。

近黄昏时,宁倦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乾清宫,试图挽留:“老师,要不明日再回府吧?”

陆清则无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过几日又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再来陪你。”

这孩子,怎么每次分开,都跟生离死别似的。

宁倦略宽慰了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坐上御辇,久久地伫立着,直到长顺撑着伞举到他头顶,提醒了句“陛下,要下雨了”,才转身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天色沉甸甸地压下来,风雷交加,一声惊雷后,哗哗坠下了豆大的雨帘,噼里啪啦摔在窗外,荡出一片清凉。

宁倦坐在南书房里,翻开了锦衣卫带来的一封封密信。

长顺去沏了壶热茶回来,见到宁倦一直戴在手上的五色绳,想起陆清则的话,笑道:“陛下,这是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呐,五色绳该解下来伴着雨水冲走了,奴婢帮您拿出去吧?”

话音落下,就看到少年帝王的脸色沉了下来,抬头看向他,黝黑的眼底冰冷一片。

长顺人机灵,办事利索,跟在宁倦身边几年,还从未被这样看过。

他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隐约察觉到症结所在,赶紧搬出救命符:“是、是陆太傅叮嘱奴婢提醒您的。”

那道凉凉淡淡的眸光笼罩在他身上,听到这句话,才慢慢移开。

长顺那口气却还是没敢吐出来。

静默片刻,他才听到少年帝王低低的声音:“拿个锦盒来。”

锦盒拿来了,宁倦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腕上的五色绳,珍惜地放入。

长顺吐出口气:“陛下,是放到老地方吗?”

宁倦的目光回到桌上的密信上,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潜入卫府暂无进度,卫樵的情况便也无从探知。

不过在探得卫府的消息前,小雨连绵了几日。

陈小刀嘟嘟囔囔地抱怨:“今年的天气也忒怪了,老是下雨。”

陆清则皱眉看了眼外头稍歇的潇潇小雨。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不安宁。

仿佛是应验了他心中所忧,下午些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了人,请陆清则进宫议事。

陆清则每隔几日会进宫讲学,如果是宁倦想他了,就会自己偷溜出来,要么就让长顺来请他,鲜少会派人来请他进宫议事。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内阁又吵起来了。

陆清则没有实职,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帝师,还是大齐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之前几次内阁吵得不可开交时,也让他去围观进言了。

陆清则没怎么耽搁,换上朝服,便上了马车。

抵达文渊阁,陆清则才发现,除了几位大学士外,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也在,貌似已经吵过几轮了,大家暂时偃旗息鼓,卫鹤荣面上喜怒难辨,宁倦则拿着本折子在看。

四下安安静静的。

陆清则就在这样有点诡异的气氛里走进来,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见到陆清则,宁倦收起了眼底些微的不耐,带了点笑:“太傅快起,来坐朕身边。”

陆清则戴着面具,坦然自若地顶着众人的视线,坐在了宁倦的右手边,看了眼宁倦。

宁倦适时开口:“几位,可有决断了?”

话音一落,方才还静默的大殿顿时又吵嚷起来。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暴脾气的范兴言岳父冯阁老:“都什么时候了,南方水患,急需赈灾拨款,兴修水利,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之前催婚宁倦的许阁老不阴不阳的:“江右水患一事真假尚不知,江右巡抚与布政使都尚未递折子,冯阁老究竟在急什么,莫不是想着让范大人去赈灾领功?”

工部尚书躬身道:“臣以为许阁老说得对,南方每年兴修水利,耗资甚广,如今也非水患多发时段,但皇陵却已有十数年未修缮过,此次大雨临盆,皇陵墙破,乃是祖宗的告诫啊!”

另一位大学士也开了口,拱手道:“祖宗气运皆在皇陵,陛下,比起虚实未定的水患,还是修缮皇陵更重要。”

陆清则听了这么一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南方传来水患消息,但真假不知,恰巧皇陵也被雨水洗礼了一番,倒了面墙,这群人便为是先修缮皇陵还是拨款去江右吵了起来。

陆清则悄然扫了眼卫鹤荣。

卫鹤荣老神在在的,听着下面几个人吵,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任何笑意:“不知陆太傅有何高见?”

陆清则拧眉:“赣江一带的确易出水患。”

他记得原文里,大齐的确经常出现水患。

农田被淹,瘟疫扩散,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易子而食司空见惯,这也是民众起军叛乱的原因之一。

那时原著里的宁倦尚未掌权,却背了黑锅,等他大权得握,以强硬手段强修水利,却已晚了,饱受苦难的百姓被征调去修河道,怨声载道,半路就反了。

崇安帝在位时,狂热地修了许多道观行宫,国库本来就空虚,左支右绌,户部尚书脸色不太好看,冷哼道:“南方年年报水患,求朝廷拨赈灾款修水利,这几年拨了百万白银下去,如今不过几日小雨,若是真出了水患,那倒要好好查查,往年的真金白银都填去了哪里!”

然后又是一轮扯头花。

陆清则听得揉了揉太阳穴:“可有从江右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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