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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紧张得不行,咽了口唾沫,视线飘来飘去的没个着落,最后不太自在地落在童淮身侧,低垂的手指搅在一起:“那,那个……”

“你找薛庭?”童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明白过来,沉沉地吐出口气,“还没回来,等会儿吧。”

女生连忙又应了声,在门口呆了几秒,才回过神,赶紧退出了教室。

童淮懒倦地垂下眼皮,轻轻啧了声。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子。

大多是害羞,不敢当着正主的面说话,于是想趁人不在,悄悄地来塞情书。

薛庭很优秀,很多人喜欢他。

他们以前路过走廊,总有其他班女生偷偷递来视线,敬佩的,惊羡的,向往的。

童淮心底陡然生出股烦躁。

烦得他想揍薛庭,让他别再那么招蜂引蝶。

他又趴了回去,有意无意地瞅着教室门口。

没多久,大部队回来了,伴随着抱怨声和调笑声,脚步声轰隆隆的,连窗户的玻璃都在轻颤。

童淮轻轻磨了磨牙。

他还是不甘心,想争取一下,让薛庭留下来。

但是他俩已经一周没说过话了。

要不……用刚刚那个想来塞情书的女生的事为话题,退让一下先开口?

对。

先开口也不是不行,但一定要高贵冷艳,从气势上把薛庭压下去。

童淮找到借口维护自己的小骄傲,为此雀跃不已,迅速打了几篇腹稿,眼巴巴地继续等着。

然而其他人都回来了,薛庭却没回来。

临近上课前五分钟,薛庭还是没回来。

赵苟跟陈源去了趟小卖部,跟过冬屯粮的仓鼠似的,偷摸带回来一书包零食,叼着棒棒糖回到座位。

童淮等赵苟坐下,扒拉了下他:“老狗,那谁……我同桌呢?又被叫去办公室了?”

“哟呵,冷战解除啦?”

赵苟笑嘻嘻地转回身,递给他一根波板糖:“没,我刚跟老源过来,看到个女生叫住了你同桌。上三楼的那个楼道监控不是坏了吗,他们在那儿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想干坏事。”

陈源瞅着童淮的脸色,嘴角微抽着杵了把赵苟。

童淮的大脑空白三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出了教室,马上走到楼道边。

他猛地回神,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他在激动什么?

可是拐个角就能看到薛庭和那个女生了,他又不想无功而返。

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斟酌片刻,童淮抿了抿因为感冒发烧而有些干燥的嘴唇,小心地探出半边脑袋。

视线里闪过条扎得高高的马尾辫。

果然是刚才那个女生。

薛庭背对着他,背影高高瘦瘦的,笔直笔直,将那个女生挡了大半。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女生双手合十,娇俏地朝他晃了晃手,然后递去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童淮趴在墙边,眼睛都瞪直了,不自觉地挠了挠墙。

猜到了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胸腔里翻滚起一股酸涩又复杂的情绪,像被使劲摇晃过的汽水,膨胀着气泡,只等瓶盖一揭,就会不管不顾地喷涌而出。

他居然无比希望薛庭能拒绝掉这封情书。

随即童淮就看到薛庭接过情书,朝那个女生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快上课了,外面冷,走廊上仅有的几个人也回了教室。

那个女生见成功了,脸兴奋得都红了,飞快蹿上了楼。

一瞬间,童淮受到的冲击比童敬远要他去打暑假工还大。

仿佛有什么在眼前飞速崩塌。

薛庭明明说着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去接其他人的情书?

膨胀的情绪顶撞着瓶盖,终于一下冲了出来。

一周以来,因为生病、因为薛庭不搭理他、因为薛庭要换座位,大大小小、杂乱无章的,各种情绪齐齐爆发。

童淮绷着脸,从转角处大步走出来,一把夺过薛庭手里的情书。

薛庭稍稍一愣,有点惊讶。

旋即他的表情又淡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童淮。

童淮的手指有点发颤,看了眼手里的信封。

粉红色,画着桃心,喷了香水,还精心系着丝带。

他越看越觉得心口冷,越看越觉得脑门热,眼眶也酸酸热热的,忘了自己那堆绝对占上风的腹稿,咬牙问:“你为什么接别人的情书?”

连质问的声音都是发着抖的。

“我为什么不能接?”

相比童淮的失态,薛庭镇定得有股近乎冷酷的冷静:“你拒绝了我,让我去喜欢别人,我为什么不能接?”

童淮被堵得无话可说,呆了呆,无措地找理由:“可,可你是弯的……”

“遇到你之前,我喜欢的是女孩儿。”

薛庭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仿佛无风无浪的海面。

他的气势比童淮高,底气比童淮足,手插在兜里,闲闲散散地上前一步,就把童淮逼得倒退一步,直至后背抵住冰凉的墙面。

童淮微仰着头看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前薛庭让着他,现在不一样。

他的确没有理由让薛庭去拒绝其他人的喜欢,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可薛庭怎么就喜欢别人了。

他心里酸疼得厉害,脑袋慢慢无力地低垂下来,嗓子被某种东西堵住了,吞咽都变得艰难,好半晌才重新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薛庭依旧没有回应。

“都是骗我的吧。”

童淮病了十来天,精神极度脆弱易崩,说不出的委屈难受铺天盖地涌上来,眼圈都红了:“说什么初恋,喜欢我,想吻我,都是假的。”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眼前模糊了一阵,偏开头,嘟囔的声音轻得近乎喃喃:“哪有人、哪有人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你……”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面镜子,直直照进心底。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薛庭好像……也没那么单纯。

可薛庭是个冷心冷肺的骗子。

童淮擦了擦眼睛,他现在太狼狈,想去薛庭不在的地方缓一缓,躲起来。

可是面前的人像一座山,将他囚禁在冰冷墙面与他的胸膛之间,进退两难。他刚想说话,耳边蓦地响起薛庭缓缓的、微哑的嗓音:“对不起。”

“都是真的。”

童淮愣了愣,努力眨巴眼,想将眼里的泪雾眨去,看清薛庭此时的表情。

薛庭微凉的手掌托住他的下颔,强硬地将他的脑袋转过来,与他面对着面,温凉的手指在他嘴唇上轻轻碾了碾。

他开口的每个字都沉甸甸的,像在强自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有骗你,是初恋,喜欢你,想吻你。”

“你……”

话音未落,唇上覆来暖暖的温度。

童淮的瞳孔一缩,呼吸瞬间乱了,手指仓皇地握了握。

刺耳的上课铃响起,一墙之隔的教室里传来响亮的“起立”,随即是稀稀拉拉的一片桌椅挪动声。

铃声被冰冷的北风席卷,从空荡荡的楼道间横穿而过,掠过墙边交叠的两道身影。

薛庭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