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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了几口酸水,黎容靠着墙用掌心顺着胃部,慢慢调整呼吸恢复体力,等痛感彻底消失了,他才双腿发软的出了隔间,到洗手台前,弓着腰,捧起水来清洗唇角。

温水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滑,在手肘处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他半张脸都湿漉漉的,不慎被濡湿的头发也抱成一缕,坠着水滴,水滴在如珠似玉的明眸旁颤抖,将落未落。

如果其他人也能站在岑崤所在的位置,就能看到黎容脊背弓起的弧度也流畅漂亮,校服在窄腰间收拢,又被挺翘的臀撑起难以忽视的轮廓。

这是岑崤第一次在高傲的灵魂身上窥探到脆弱感。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

高昂头颅的美丽孔雀,被淋湿成毛发参差的囚鸟。

傲视一切的冷漠猎豹,被规训成瑟缩发抖的猫咪。

狼狈,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岑崤手里捏着黑板擦一圈圈把玩着,没有出声。

他本来只是帮忙清理一下粉笔灰,挺没劲的差事,没想到却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岑……崤,值日生一直在等你。”

崔明洋还没被正式任命,却已经担负起班长的责任,岑崤好半天不回来,别人不敢打扰,只好他来找。

虽说红娑和蓝枢是对立的关系,但崔明洋父母在红娑的地位却远比不上岑崤家里在蓝枢的地位,所以他其实并不敢惹岑崤。

崔明洋正小心翼翼的跟岑崤说话,却下意识顺着岑崤的目光,看到了狼狈的黎容。

崔明洋眼皮一跳,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快感。

“哟,班长也在啊。”

崔明洋让过岑崤,直接朝黎容走了过去。

黎容这才用双手撑着洗手台,抬起头,向大门的方向暼了一眼。

冤家,果然是路窄。

崔明洋看着黎容身形消瘦的模样顿感满足,故意笑呵呵问:“对了,老师跟你说了吗,下午自习课好像要宣布我当班长了,大家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

黎容嗤笑,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洗手台上,有气无力道:“你好像很得意啊。”

崔明洋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了。

“黎容,我上学期给《未来化学》写的论文被你爸给毙了,像你爸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怎么能做科学家呢,他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配当A大附中实验班的班长呢?”

黎容佯装苦思冥想:“你是说你父母帮你代笔写的那篇啊,好像他们还拿了个处分。”

也亏得他还记得这段过节,主要是那段时间他爸总在家里吐槽。

崔明洋一咬牙,脑门上青筋跳了跳。

这件事够他恨一辈子的。

明明是互利互惠心照不宣的事,他多一篇期刊论文根本对黎容造不成威胁,但黎清立偏偏鸡蛋里挑骨头,还害得他父母丧失了评选职称的机会。

崔明洋火气冲上来,一把扯住了黎容的领子,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快要烧出来。

他早就想报复黎容,这次是撞到眼前的机会,尤其黎容又是一副病怏怏随时快昏倒的模样。

黎容被人拽着领子,没躲,也没畏惧,反倒越过崔明洋,向门口的岑崤看了一眼。

崔明洋动作一顿,这才猛然意识到,岑崤还在身后看着。

他跟岑崤没什么交集,但黎容和岑崤是同桌,论亲疏远近,岑崤大概率也会帮黎容。

崔明洋表情僵硬,也扭回头去看岑崤,仿佛是在等待某种许可。

他并不知道他的神情十分丑陋,怒火顶上去了,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但又因为不敢轻举妄动而显得小心怯懦,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面部肌肉走势非常崎岖。

岑崤一笑,右手捏着黑板擦,轻轻拍打左手掌心,漫不经心道:“关我屁事。”

崔明洋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快意和跃跃欲试的狰狞。

倒是黎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吧。”

崔明洋刚打算回头教训黎容,却见黎容眉头轻皱,神情冷冽,齿尖摩擦的瞬间,右手稳准狠的向他的脖颈脆弱处劈去。

崔明洋只觉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门牙磕在了洗手台上,牙齿划破上嘴唇,口中一股血腥气涌出来。

“操!”崔明洋捂着嘴咒骂出声。

黎容没有半分犹豫,揪着死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的小指用力一掰,就听见崔明洋扭曲着身子鬼哭狼嚎起来。

“嗷嗷嗷松开!手指要断了!”

黎容眯了眯眼,又加了几分力道,见崔明洋的确疼的不行了,才一甩手,嫌恶的踹了一脚。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力气稍显不足,但胜在狠绝。

这些都是,他在岑崤身边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练出来的格斗技巧。

崔明洋抱着小指缩成一团,头抵着地,腿乱蹬着,磕破的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一边痛苦的挣扎,一边嘶哈嘶哈的怪叫。

“黎容你等着!你完了!我爸妈不会放过你!操疼死我了!”

岑崤敲打黑板擦的动作一停,细微粉笔灰被扬起来,在熹微光芒里打着旋儿。

黎容看起来的确虚弱苍白的厉害,所以他留在这儿没走。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然而黎容刚教训完人,就又恢复成一副苍白无力病怏怏的模样。

他捂着胸口,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肺给咳出来,一张清秀精致的脸皱成一团,眼皮也难受的耷拉着。

“咳咳咳……”

岑崤总算笑出声。

他悠哉悠哉的看完了这一出闹剧,将黑板擦往手心一收,抖了抖手指尖的灰,转身就要走。

“岑崤!”

岑崤神经一紧,停住脚步,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黎容。

黎容扶着洗手台,细长白皙的手指潮呼呼的,骨节凸起的格外漂亮,他一边蹙眉,一边轻喘着问道:“岑崤同学看到新班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不打算报告一下老师吗?”

岑崤挑了下眉,目光在满嘴血沫缩在瓷砖上呻吟的崔明洋,和弱不禁风毫发无伤的黎容之间逡巡片刻,表情玩味。

“我凭什么帮你?”

黎容满脸忧色,神情怆然:“你不帮我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以后再叫班长,答应的就是这张脸。”

黎容指了指气成猪肝色的崔明洋。

岑崤:“……”

他倒真的看了一眼崔明洋的脸,果然下一秒就嫌恶的移开目光。

这个理由他接受了。

黎容见他不说话,心中了然,于是眉眼微弯,压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岑崤在床上很爱喊他班长。

哪怕年轻几岁,一些刻入骨髓的X癖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只不过那侥幸得逞的愉悦只展露了半秒,黎容立刻收起眼睛的弧度,低着头,捂着胃,一边轻喘,一边展露自己的脆弱。

他打湿的头发已经半干,脸上的水珠也蒸发干净,只有嘴唇还依旧潮湿莹润,微微开合,依稀可见紧咬的整齐洁白的牙关。

岑崤盯着他看了几秒,扯了扯唇,戏谑道:“用不用我再帮你叫辆救护车?”

这点装可怜的伎俩,他不至于看不穿。

黎容知道把戏败露,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调整策略,抬起桃花眼,眼皮皱着,眼尾下塌,无辜的望着岑崤:“我是真疼……”

那语气软呼呼又带着点委屈,叫的岑崤心里一颤。